吐了口浊气说道:“就靖难之战兵临城下之时,燕军都不敢言必胜,彼时燕军的确后勤补给不足,渡江之后,多少有点无力再战,就是汉王也有退兵之意,你知道南京城墙建的有多好,打起来很不容易。”
“建文君但凡是能少听这些贱儒一句,也不至于失了天下,六月初九之后,纵兵劫掠,最终导致了人心离散。”
大明的京师不好打,南京城的城墙更是朱元璋的心血,外城内城,朱允炆但凡不听这些贱儒胡咧咧,听一句军将们的话,坚守不出,静待勤王军赶到,南京根本丢不了,纵兵劫掠,民心皆丧,朱棣才不费一兵一卒,入了南京。
海瑞直截了当的说道:“所以,你在做事之前,底气不足,要解决其实很简单,问问自己,这样做,民心如何,你不用考虑顶头上司,或者你的老师的想法,就问是否对得起大多数的百姓,对得起就做,对不起就不做,如此而已,你对得起百姓,陛下就不会让你孤军奋战。”
“一如废除贱奴籍,操戈索契旧事。”
李乐的问题,大约就是每个大明官僚内心深处的疑惑,要做事,又不太敢做,怕闯了祸捅了娄子,没法收拾,但海瑞给了李乐一个解决的具体办法,问问百姓,百姓什么都知道。
“陈吾尹拿下了吗?”海瑞问起了李乐这次的人犯是否缉拿归案。
李乐赶忙说道:“南衙缇帅骆秉良已经将其抓拿归案。”
“嗯,那就好,顺着他这条线查下去就好。”海瑞从桌上挑挑拣拣,拿出了一本案卷,递给了李乐,让李乐看看,陛下为何处置陈吾尹,放过了钱至毅。
徐州煤矿的窑工很苦,徐州煤矿名义上归了官营,但实际上还是由商贾把持。
徐州矿上的窑工劳动报酬只有西山煤局窑工的三分之一,而干的活,却比西山煤局窑工要多很多。
西山煤局窑工是按劳分配,每人每天背2500斤煤,多了就不让下井了,至于少了,按背煤数计算工价,之所以制定这样一个标准,是因为一个优秀的熟练窑工一整天不休息,可以背煤3571斤,按照该窑工的七成去制定考成,2500斤这个线,只要不过分的懒惰,都能顺利完成。
想再多干也没有,是王崇古考虑到人力利用最大化,王崇古做过实验,劳逸结合,一天2500斤能一直干,但是一天背三千斤往上,就无法持久,以一个月为尺度,2500斤这个标准,反而能干得更多,人是个活生生的生物,会累。
但徐州矿上的窑工,却不是这样的标准,每人每天背煤为4000斤,干不完不准休息,大部分的窑工都干不完,这个时候,就会扣钱,名义上两地窑工的劳动报酬相同,但徐州窑工,最终的劳动报酬只有西山煤局窑工的三分之一。
符合朝廷对劳动报酬的规定,但又十分巧妙的降低了窑民的劳动报酬,这就是大明官僚、商贾们的智慧,整件事看起来,没有一个人违法律法。
所以陈吾尹被皇帝亲自点名查办了,而钱至毅没有投献皇帝,但也没有为难穷民苦力,或许连钱至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够侥幸躲过一劫,他拆徐州城墙,百般周转,也是按时按量付薪,而且为了自己的面子,他还带着酒肉犒赏过两次。
哪怕是做做样子,钱至毅也做了姿态,但陈吾尹根本就是把皇帝、万民当成傻子糊弄。
“这人非常聪明,钻空子,找漏洞的本事,大得很。”李乐嘴角抽动了两下,这案子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个人违法,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制度出了问题。
徐州煤矿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居然没有人要为此负责,所有人做的都合法,天大的怪事。
“南都察院台宪送来了拜帖。”一个素衣御史将拜帖呈送。
“请。”海瑞笑着说道:“李巡抚去屏风后稍待,你看吧,他们这些手段,都是老手段,当年怎么对付我,现在还要再来一遍。”
海瑞经历过一次了,故地重游,就会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这么多年了,这些贱儒还是那样,一点长进没有,还是那些个老办法,着实可笑。
“海总宪好大的威风,这还没有到南衙,就先拿了我的人!”人还未到声音先到,这就是怒气冲冲的问责。
来人正是南衙都御史袁洪愈,乃是南直隶苏州府吴县人,嘉靖二十五年的解元,性情格外耿直,刚正不阿,曾经以弹劾严嵩名扬天下,一篇雄文,把严嵩骂的一文不值,被严嵩厌恶,贬出京师。
海瑞起身迎接,在门前见礼,作揖说道:“一别多年,袁总宪别来无恙。”
这是海瑞的恩人,当初就是袁洪愈提拔了海瑞,海瑞在做南平府学教谕时,被同僚排挤,袁洪愈在上官面前据理力争,海瑞才得以获得公正的评价,被提拔为了淳安县令,后来袁洪愈做了太仆寺卿,多次举荐海瑞,海瑞才得以入京为官,做了户部云南司主事(在京官员)。
一到京城,海瑞就整了个惊动天下的大活儿,一本《治安疏》兜头砸在了嘉靖皇帝的脸上,直接把道爷砸破防了。
“现在海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