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户区,可谓是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雨这么大,谁家的屋檐下愿意让这些小工们躲雨,安全且不说,再丢了些物事犯不上。
茶馆不一样,新来的老板立了规矩,开门都是客,谁来都一样。
所以好多小工只要一赶上连雨天便要来这边躲雨。
四海茶馆名副其实,小伙计们操着一口大碴子味的口音,嚷嚷着门口大茶炉里的茶水免费喝,自拿自取。
当然了,这里是茶馆,不是善堂,免费的茶水只是个名头,在茶炉旁自有一方木箱,上面开了个长条的口。
这茶算是善茶,给所有人取暖驱寒食用,实在钱紧的自然可以拿了桌上的竹筒
去接了喝。
若是不差这仨瓜俩枣的,自然是高昂着脖子迈步进屋去喝那些高档一些的好茶。
有善心仁义之辈,路过茶箱会塞里几毛钱,或者一元两元的,算是与老板同善举。
每当有这种情况,伙计们必然是要高声唱和,某某老板高山义举,普度众生。
起初也是喝茶的多,捐钱的少,后来看那茶炉的火一直在,这钱箱也就慢慢的沉了起来。
古来有茶肆的地方必然有曲艺,但多是草台班子。
为啥叫草台班子,因为这处表演的方台可能是张草席。
四海茶馆的老板喜欢听曲儿,所以知会伙计用了码头上的木箱拼凑出了一张方台。
台上时有说书的,也有唱评弹的,就是没有唱二人转的,很是遗憾。
艺人的赏钱都归艺人所有,四海茶馆分文不取,真应了这四海的好名声。
往日里码头上的管事和工头均是在这里歇脚、喝茶、点名、发放工钱,加上门前的开阔地,这里真成了cbd一般。
你看这处镇子不大,可在这里扛长活的小工却有着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和处事标准。
茶馆少有闹事者,盖因他们都懂,能在这里支棚子卖茶水,都不是好惹的。
名声在外,有好有坏,四海茶馆的老板大家经常能见着,为人倒是很和气,店里的伙计也很客气热情。
从上到下均是操着东北口音,茶水煮的好,敢放茶,中午那顿饭油水和盐给的都足,所以这里永远都不缺客人。
晌午十分,雨水依旧,小工们骂骂咧咧地看着老天爷,今天准是要饿肚子了。
有一辆黄包车沿着有些泥泞的大路从公路那边下来,后面还跟着十几台自行车歪歪扭扭的。
等到了茶馆门前,黄包车拼命止住了脚,这才在泥土里稳稳地停了下来。
后面一阵嘈杂,骑着自行车的,带算坐车的人,呼呼啦啦站在门口的得有三十多号人。
懂事的车夫从车下抽出一把雨伞撑开了支在黄包车雨搭边上,一只脚踩着车前杠,躬着身子请车上的大爷下车。
只见一个疤脸大汉从车上走了下来,脚踩在门前的石板上,看着满眼的污秽,实在是嫌弃。
支了车子的混混齐齐地聚在疤脸汉子身旁,目光均是透过竹帘看向茶馆内部。
疤脸汉子没顾其他,抖了抖手上的雨珠,扔给车夫两块钱,迈步便往茶馆里面走。
车夫直送他进了门,这才收了雨伞,躲了身后跟上来的那些混混们,从侧面绕了过去,收起黄包车拼了命的往回跑。
本来还算是宽敞的茶馆因为这些人的涌入瞬间变的拥挤了起来。
台上正唱着单刀赴会的评弹因为这些人差点走了呛板。
一男一女对视一眼,悄悄地收了声音,攥紧了手里吃饭的家伙往后面躲了。
茶馆里正在打牌的几伙人自然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目光都盯着手里的麻将牌。
有一位正捏着手里的二饼犹豫着打出去是不是要点炮。
当然了,三十多人一起涌进来,自然是引起了看热闹的那些小工们注意,不过这会儿有小伙计迎上去招呼,也没人在意。
可就在小伙计唱着跑堂号迎上去的时候,那疤脸汉子一把掌按在了伙计的脸上。
这还不算完,怼了那伙计往里走,直到站在了屋当中。
伙计被撞了个满脸懵,愣愣地看着着疤脸大汉,不知道该怎么招呼了。
这疤脸汉子没搭理他,而是目光扫视了屋内众人一眼,开嗓道「大富豪的案子是谁干的,自己站出来,不然我一把火
点了这里送你们上西天」
茶馆里的几个伙计对视一眼,看出这些人来者不善,悄悄的后退,进了后堂。
此时茶馆里一片肃静,众人屏住呼吸,针落可闻。
「二饼」
「哈哈胡啦单吊二饼你个衰仔」
「甘霖娘」
点炮那人看着对家炫耀自然恼火,一拍牌桌就要起身。
可随即感觉肩膀上一沉,有一双大手压了上来,耳边又响起一阵嘶哑的声音「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啊」
点炮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