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木管与铜管组以64拍演奏,而打击乐与弦乐组以44拍演奏
两种拍子,同时合奏
小节完全对应
如果还不算绝奇,后面他们又听到,在某处68拍的进行中,竟然突然插入了一小节的98拍,然后又回到原样,完全打破了乐曲稳定的节拍律动。
再一处,先是128节拍进行,突然圆号与长笛演奏的主题变换为44拍,乐队全体又马上变为68拍,最后铜管、打击乐与中音双簧管44拍再回去,可是弦乐又成了128拍
听众只觉得大海的律动听起来好奇妙,可这些音乐专业人士,此刻满脸都写着“发生了什么”。
这他妈的又是些什么玩法
就连那两三位来观演的大师都张大了嘴巴。
“大海好像是这样无常的,但凡是真实的大海,就不可能和古典油画中一样规整地律动可是,这节奏到底怎么回事它的谱面到底长什么样到底是我听错了还是这该怎么指挥乐队去演啊”
“归根到底是我见识少了”
皇家音院交响乐团的首席指挥阿多尼斯,此刻正在怀疑人生,他认为自己有可能是个土鳖,尽管这听起来似无稽之谈
实际上在前世就对大海作过分析的范宁知道,前者那种复节奏的对位,在现代指挥法中是借助“赫米奥拉原理”实现的。
它的萌芽形态在巴赫时期的舞曲作品中就有过探索,只要找到拍点提示的公约数,配合特别的科学手法,加上一支足够专业的乐队就可以实现。
而后者节奏转换的指挥法,也是通过时值与比例关系的过渡提示实现的,可以看成转调手法中的共同和弦,不然光靠灵感去协调演示,恐怕有点费劲。
范宁心中十分了然,印象主义的音乐语言与结构更加模糊与抽象,节奏听感的游移性较强,但演绎时并不能因此而显得暧昧模糊。
因为这种效果全是音乐家故意精心设计出来的一个拍点不对就会完蛋。
正所谓“听众可以因律动恍惚,你不可以”。
他在上德彪西作品的钢琴课时,教授就极其严肃地强调过,“德彪西的节奏思路比古典主义还要严格,你把他谱面上指示的节奏全部精确做出,印象主义的律动就出来了。”那首自己曾认为弹得“飘逸出尘”的月光,被老教授批得一无是处,全部推倒重来。
尤其现在自己是指挥,动作游移是对乐手不负责任的行为,更应该目的明确、语意清晰。
当然,时间紧迫,他承认确实有点速成了,还是归功于用启明教堂给骨干成员们开小灶的结果。
晶莹剔透的竖琴伴奏之下,双簧管和弦乐混合奏出第二主题,海水温顺的面容中时不时露出狰狞的预示。
展开段出现了一段非常平静的旋律,中音双簧管英国管的吹奏展现出忧伤彷徨的情调。
最后主题以低沉舒缓的姿态再现,结束处不只竖琴伴奏,圆号的强力吹奏,小号的上行旋律齐齐加入,拂晓降临,光辉夺目,湛蓝的大海衬托着摇曳的金光。
第二首,标题指示为海浪的嬉戏。
听众情绪已经彻底入戏,范宁带着一丝自信的鼓励,指示乐队奏出一个看似宁静却隐藏着不安因素的引子。
很快,乐队激进的上行下行和弦交错进行,中音双簧管吹出朦胧的第一主题,这是浪花们开始嬉戏的形象。
在竖琴的伴奏声中,圆号用朦胧音色吹出平行增三和弦,弦乐与木管交替演奏下行音调,形成强烈反差和对比,大海的远近虚实、静动喜怒尽收眼底。
“大胆地多用木管与竖琴演奏独立的声部,而非使其作为陪衬”
“谨慎使用小号长号,它们容易戳破色彩的神秘感”
“一切铜管在必要的时候都可以用弱音器或阻塞音奏法”
“长笛的低音区是个表现痛苦与忧郁的好东西”
“大管和中音双簧管这两种乐器,配合弦乐或圆号融合色彩有奇效”
印象主义音乐的配器,与印象主义画作的色彩同为灵魂要素,洛桑小姐特意带了个小笔记本,此刻她紧咬嘴唇,认真而飞速地记录着自己的聆听心得。
这位让人又爱又敬的范宁先生,他属实是把印象主义给玩明白了
在台上范宁的引导下,千变万化的配器形态接连展示长笛和小提琴的协同演奏、双簧管的第二主题颤音、木管组以顽固的降a音合奏强调着增二度音程,然后又是双簧管与英国管平行吹奏空洞的和弦
一个又一个声部如浪花般交织、缠绕,其音乐瞬间几乎完全无法捕捉,只能把握一个卷起的叠加形态。它借不断的轮流来延续,看似要溃解消失,又不断再度涌现。
最后一首,风和海的对话。
不安的定音鼓滚奏,低沉弦乐组的合流,展开了大海和狂风的对话。
听众们被卷入了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闪电、巨浪、呜咽、阵阵骚乱的潮声,小号在呐喊,势均力敌的对抗者们在咆哮,错综复杂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