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
工部尚书常奉廉站出来,躬身行礼,诚恳道,
“臣常闻,侍君以忠,事必躬亲,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泽被一方,贵为天子,登摘星楼,与天同齐,是为美谈。向黎民彰我大曜朝,天佑之神君。诸位同僚,应与我同贺”
赵国舅立刻感慨,“常尚书之言,臣之肺腑也”
先前嘀咕的朝臣们,寻思着建都建好了,何必再吵呢
也纷纷跪下,“陛下德昭四方,千秋万代”
只有首辅,立于人前,漆黑幽深的眸子盯着扶摇。
谢安脸上已挂出笑意。
忽然温柔对女帝说,“陛下,可邀百官万民同乐”
扶摇黑了脸,我乐你的大头鬼。
摘星楼,全书着名的豆腐渣工程。
当世没有可建五十丈高楼的技术,谢安就因为女帝的一句,想要摘星星,就劳民伤财,从全国绑来工匠,横征暴敛、逆天而为,强硬盖出了摘星楼。
女帝芳心大悦,自此更加倚重谢安。
但是这个豆腐渣工程,却是女帝和谢安倒台的开始。
半年后,摘星楼陡然倒塌,地处闹市,周围被殃及死伤百姓成千上万。
民间一时愤慨难忍,多骂昏君和奸宦狼狈为奸。
是谢安被杀,女帝被废的良好开端。
扶摇低头想了想,抬头微笑说,“那就邀请诸位大人一起去看看。”
又对谢安说,“一切从简,不可铺张。”
谢安点头,眉眼温顺,扶着女帝离去。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简单的祭梁仪典结束后,女帝陛下站在新建成的摘星楼顶层,摇头晃脑的吟诗。
摘星楼顶,风烟渺渺,放眼四野,盛京全貌尽收眼底。
四面临窗,窗外一圈栏杆,时而大风肆虐,吹得人都睁不开眼睛。
女帝袖指蠡湖远山,声音高昂,“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她手扶着谢安站稳了,满意的点头,“高耸入云,蔚为壮观。谢掌印有心了。”
谢安一直跟在她身侧,沈晏清和赵国舅也跟在身后,四面把着一圈锦衣卫。
五十丈的高楼有七七四十九层,朝臣们大多气喘吁吁爬不上来。
扶摇是被谢安抱上来的。能跟上来的除了锦衣卫,也就只有沈晏清和赵国舅了。
倒是没想到,赵国舅竟然如此老当益壮。
赵国舅转了一圈,瞟了瞟周围尽是一水的锦衣卫,觉得自己不甚安全,有可能意外失足。
是以随便夸赞了两句“果然壮观”,又向扶摇说,“老臣年迈,风一吹头疼,先下去了。”
说罢。急忙跑了。
沈晏清倒是淡定,独自凭窗而立,一把折扇轻摇,白衣如雪,衣袂蹁跹,好似仙人临凡。
扶摇腹诽,这么大风还摇扇子,比自己戏都多。
裴知聿是最后到的,气喘如牛,要死要活爬上来的。
一上来就赤红着脸,上气不接下气的使劲抱怨,“夭寿了。这个设计整一个有问题,连电梯都没有,华而不实,毫无用处,底盘不稳,早晚得塌。”
谢安脸黑如锅底,“裴太医仗着陛下宠爱也太放肆。如此大不敬的话也敢说,莫不是想去尝尝昭狱的茶水了”
裴知聿只顾喘气,盯着谢安,“我这都是为你好,出了问题不得你担着陛下也得陪你一块挨骂。这玩意儿真不行结构不对啊,地基也不稳。你拿盖两层楼的结构盖高层,这不是开玩笑吗”
扶摇袅袅娜娜走进栏杆处,潇潇冷风吹动她的长发飘动,她今日一身红裙摇曳,更衬出倾国绝艳之色,她望着下面如蝼蚁般徐徐蠕动的众生,突然长叹,“朕站在这里,穿着红裙,不知为何,总想一跃而下。”
谢安和沈晏清同时惊心,先后冲来,一把攥住了她。
裴知聿找个地方坐着,一脸热汗,继续喘气,“矫情。电视剧看多了吧。”
扶摇撩开如瀑青丝,伸开手臂,任长发随着裙裾飞扬,继续对着长空感怀,发出娇叹,“爱卿快看那处,日星隐耀,山岳潜形,樯倾楫摧,薄暮冥冥,竟让朕无端生出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的伤怀。”
她迎着长风呼啸,眼尾和脸颊都被吹红,忽然泪就落了下来。
谢安自是满腔疼惜,去给她拭泪,嘴里轻柔唤着,“陛下。莫要伤心。”
她抽泣着伏在谢安怀里,娇嗔,“朕不喜欢此处,似有冤魂纠缠着朕,叫朕一跃而下,为其替死。”
旁边已伸出手的沈晏清陡然停住,继而嘴边浮现一丝讥笑。
而后踱回窗前,负手而立,看着眼前的空旷景象,心里想,她惯会四处招摇撞骗。
但是谢安心疼啊。而且他心里有鬼,他清楚此楼建成,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