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
原是皇帝接见使臣的宫殿,也用于小规模的皇帝赐宴。
此殿,向来守卫森严,自从上次刺杀事件后,更是四周禁军林立。
裘真理带着女儿经过重重查验,立等于檐屋下。
皇威肃凛,妙真有些惶恐,只紧紧跟在父亲身后。
裘真理温和安抚女儿,“妙真莫怕,需早日习惯皇家威严。”
妙真双手攥紧,慎重点头。
今日,父亲是为她而争,她断不可御前失仪,拖了后腿,让公子瞧不上。
等了许久,才听有太监高声报,
“皇上驾到”
妙真将手指缠得更紧,一直听闻女帝昏聩暴虐,想来公子身在如此高位,亦是步步艰难。
而从龙一事,她虽不懂,但仍知那已高坐龙椅的暴君,又岂是好相与的
且父亲今日为了她,还专门要来同暴君周旋一番,可谓用心良苦。
片刻之后,便有宫人通传,命裘真人携女觐见。
妙真静婉低头,恪守礼仪跟着父亲进入内殿,并不抬头,也不张望。
进去就先听见公子的声音,如雪落青松,温润清和。
“陛下,这便是裘真人”
裘真理上前跪拜,妙真紧跟其后。
“山人裘真理。”
“民女裘妙真。”
“拜见陛下愿吾皇洪福齐天,万岁万万岁”
妙真将头紧紧低垂,一直告诫自己,万万不能失仪。
本来沈家高门显贵,便有些瞧不上她,公子又是那般神仙人物。
父亲用尽毕生之力,且赌上身家性命,也只求得一个贵妃之位。
其实,她心里已经顶满意了,便是公子不做九五之尊,只要能和他日日相对,夜夜缠绵
可是,父亲却不甘心,想要再倾力一搏。
她心里思绪纷乱,耳里忽然落下一道声音,如出谷黄莺,清澈婉转。
“都平身吧朕素来和蔼,无需拘束。”
妙真诧异抬头,龙座上竟坐着一个仙姿玉貌的二八佳人身旁还紧紧挨着一个清逸俊俏的如玉公子。
两人看见妙真抬头,也俱是一愣。
“大美人儿。”扶摇杵了杵裴知聿。
裴知聿回了神,随即附和着说,“是啊。大美人儿。但是不及我家陛下。”
两人一道露出亲切微笑,“坐吧,坐吧”
妙真心道,这便是昏庸暴君燕扶摇和那祸国妖妃裴神医了吧。
妙真跟着父亲入座,便听见父亲恭维女帝。
“山人一路行来,皆是听到陛下丰功伟绩,临近盛京,更是听闻陛下爱民如子,非但与民女共及笄,还做了健康手册济世救民。前日又听首辅说陛下以身试药,要治瘟疫。”
“山人深感圣恩浩荡,景仰万分。如能为陛下效力一二,更是无上恩荣,万死不辞”
女帝爱听此话,同裘真人推心置腹道,“防治瘟疫,朕是要立下不世功勋的。裘真人既然走南闯北,也记得替朕宣传一下。”
裘真人堵了一瞬,听闻女帝好大喜功,不知谦逊,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沈晏清面色沉下,这真人废话颇多,且话里话外,隐隐还有想要攀附帝王之意。
怕不是忘了今日要劝诫
他出口提醒道,“陛下,裘真人见多识广,也亲去灾区见识过痘灾的凶猛,陛下可听他讲讲。”
女帝道,“太傅言之有理。朕看真人仙风道骨,一身气派,想也不是泛泛之辈,不知真人有何高见”
裘真人一派儒雅风姿,谈笑自若,
“崇德九年,滇洲苍南县发痘灾,山人正好游医于此,幸逢一同路医友,叫逍遥子。他会做人痘熟苗,研成粉末,吹入鼻中,七日发痘而不死,便为成功。”
女帝认可道,“有一定道理,那成功率有多少”
裘真人双目虔诚,发出悲悯苍生的喟叹,
“虽十之六七。但已是无量功德了山人追随着逍遥子,一路救下苍南县外十几个村庄的村民。”
女帝倏尔心生好感,双眸明亮,赞许道,“确实是功德无量。那苍南县呢”
裘真人道,“布政使下令封城,数月后,全县人口死得只剩三成,且多为麻脸。城内清理出数万腐尸,于荒郊,大火烧了整整七日。苍南县内满目疮痍,知县也已阖府而亡。不过,痘灾是止住了,布政使还因防疫有功而升迁。”
扶摇一时愕然,封城
那城中的百姓该有多绝望
她看着沈晏清,眼里流露出痛惜,
“痘灾竟是如此治理的吗堂堂一个二品布政使,痛快就弃了一县的百姓竟还不如两个方外游医”
沈晏清知她年幼,恐有些难以接受,但天灾难抵,有些抉择不得不做,放弃一县之人,总好过传给更多百姓。
他温声答道,“痘灾无药可救,且以人传人,如不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