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氏族人,都安安静静的缩着脖子。
今日来闹事儿的汉子们,大多数都并不无辜。
赖氏宗族跟来的年轻女眷,也都愕然抬头,紧盯着这恍如神仙、高高在上的女帝。
她们虽是出自昆州大族赖氏,但个个头上都悬着利剑。
赖氏重女德,夫为妻天。
尤其是嫁进来的女子,半分不如夫家的意,轻则打骂虐待,重则就盖上不淑或荡妇的帽子,当众审判,游街沉塘。
便是有了女子休夫的新政,赖氏媳也绝不敢想半分。
就如苗三娘这般凶悍泼辣的,不也照样被族长整治。
苗娘子眼中也闪着泪,她被污了半生荡妇,受过多少欺辱
若不是她生性泼辣些,她们母女,早被拆的骨头都不剩了。
赖族长接连被教训,如今可算收敛些了。
他捂着脸道,“陛下,可赖全胜毕竟被踢死了。”
扶摇目光威严,唇角戏谑,“谁,踢死的”
赖族长嗫嚅着,不敢再开口。
女帝方才下旨,萧氏子救驾有功,封为长宁王,整个福州都给他做封地。
姓高的便是这萧王的人,又岂是他能攀咬
也怪他一时迷了心,听族里人讲,那姓高的不过是个外来人。
因他出手极阔绰,又整日去找苗三娘。
就有人给赖全胜出主意,让他去抓奸,讹那苗三娘的新姘头。
外来人,又有钱,不宰白不宰。
苗三娘最看重女儿,拿女儿讹钱,百试百灵。
赖全胜就去了,反正有整个赖氏宗族给他撑腰。
赌债虽没人管,但是讹钱,族亲们还是都肯来帮衬的。
何况苗三娘这荡妇也不是好东西,拿刀逼着亲夫休妻,合该拉去沉塘。
要她些钱,都便宜她了。
赖族长一向护短,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此事。
却不想,赖全胜讹钱不成,反被奸夫一脚踢了几丈远,抬回去第二天就断了气。
赖族长哪里肯忍这口气
赖全胜再不是东西,可他姓赖,也轮不着一个外来人和一个荡妇欺负。
真当他赖氏无人了
他即刻就集了人,拿着先前他们造的赌债,要去将那荡妇沉塘,将那不孝女卖了抵债。
今日之前,他哪里敢想,这姓萧的竟是如此来历
赖族长两眼一黑,瘫坐地上。
此刻才悠悠回过味儿来,姓萧
是啊,干嘛要在东南地界儿上,招惹姓萧的。
怪不得这苗三娘门口,能有十几个高手守门
他耳朵嗡嗡,只听女帝道,
“谁踢的,你就告谁。欺负孤女寡母算什么本事”
赖族长呆愣在地,被身旁的一个锦衣卫,一把提起。
扶摇皱眉问他,“你还告不告”
赖族长低头道,“草民糊涂,草民不告了。”
那边几个死了男人的家眷可不干了,纷纷冲了过来,去拉扯赖族长,
“族长,我们男人可都是听你的话来抢人,如今被砍得稀烂,你怎好不管了”
赖族长挣脱不开,只好又道,“陛下,这几人总是无辜被杀,多少也赔偿些”
扶摇看向那几个黑衣人,
“赖族长告你们杀无辜之人,你们可要辩解”
为首一黑衣人,恭敬上前行礼道,
“回陛下,这帮刁民,持械擅闯民宅,怎是无辜”
“陛下有所不知,我等是长宁王近卫,奉命守在此处,只因此处有祥瑞之兆。”
“此事是王爷家臣高大人来吃粉时发现的,他本不欲声张,但那赖全胜苦苦相逼,要引人过来大闹,高大人才踢了他,又去报了王爷。”
“王爷命我等守住此处,原是要给陛下惊喜,屋主母女也另行安置别处。”
“这帮刁民屡屡挑衅,轮番叫骂,我等也并未理会。可他们强行闯屋,意图污了祥瑞,冒犯天子,惹下天灾。”
“王爷交代,若有硬闯,杀一儆百”
“陛下,这些刁民藐视君威,结党而攻,想毁祥瑞,怕是有谋反之心。”
赖族长瞠目结舌,岂敢担下如此罪名,他忙不迭的反问道,
“老夫今日在门外,同你们交涉半天。你们半个字也未提及要替陛下守祥瑞啊”
那黑衣人瞥他一眼,冷嗤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听天子之事”
赖族长心痛跺脚道,“你们便是说一句,你是王爷近卫,我等也不会硬闯啊。”
苗娘子趁机大声讥诮,“原来赖族长是欺软怕硬啊若是王爷你便不闯,若是我孤女寡母,你就要带着百十个壮汉,上门欺凌啊”
赖族长一时噤声,狠狠瞪了几个拉扯他的赖氏家眷一眼。
户吏此时匆匆返回,将苗三娘母女的户籍送到江知县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