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忍号,审讯室。
现在。
狭小却又空旷的审讯室,明晃晃的灯光审视着一切,令人目眩的白光,即使是它是如此尽力了,但黑暗还是藏在这里。
并不是人在探索着知识,而是知识追逐着人类,吞噬那些知晓了它们的人类。
原体坐在冰冷的审讯桌前,咀嚼着一切。
沉重的呼吸声,即将窒息的呼吸声,断断续续,毒气面具在费力地工作。
莫塔里安像是一具尸体般,兜帽彻底遮住了他仅存的,看向外界的双眼。
绝望和恐惧,是他的牢笼和锁链。
不解,恐惧,恐惧,恐惧,他被钉在巴巴鲁斯最尖峭的悬崖之上,脓鹰啄食着他的血肉。
至高天的意识从来没有移开过祂的目光,他是被选中的不幸者,他是被宠爱的受祝者。
花园的主人爱着他的玩具。
他他是祂的不,不不不
他是莫塔里安,他是巴巴鲁斯的解放者,他是十四军团的领导者,他是他不是那些存在他不是那些存在
他是个人类
莫塔里安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定位,他还在这里,一切还没有发生,他还没有被带走
绝望的情绪,祂很喜欢。
他眨了眨眼。
莫塔里安站在原地,坚忍号灰暗的灯光缓慢地映照着他脚边的尸体,窸窸窣窣,细菌在生长,病毒在狂欢。
没有一个星际战士坚守在他们的岗位,病痛袭击了他们,无数增生的腐物在他们体内增生。
肿胀的躯体,被紧紧地束缚在动力甲里,从缝隙里隐隐渗出的脓液,毫无意义的抽搐,莫塔里安不知道,那是病理性的抽搐,还是挣扎着想要抓住自己的命运
“父亲”
父亲
高大的原体弯下身子,疼痛,无力,疫病也在侵蚀着他的一切。
“父亲杀了我,请杀了我”
他轻轻地伸出手,摘下他动力甲的手套,苍白如枯骨的手温和地搭在了他子嗣的脖颈上。
“抱歉。”
死亡是莫塔里安最后的仁慈。
然而,死神的权柄被窃取了。
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地理解死亡。
脖颈扭曲成不正常的弧度,没有血液,一些半浊色的黏液渗出来了,他没有死,不,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他被困在他的尸体里。
他挣扎地看向他,朦白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原体,喉咙里发出咳咳的嘶喊。
不,不不要,不要那么看我
莫塔里安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是个懦夫,他抛弃了他的子嗣,他抛弃了他的战士们,他什么也做不了。
无穷无尽的折磨持续了很久,它是永恒的。
他放弃了,屈服吧,跪下吧,给予他的子嗣们一个明天吧。
莫塔里安站在那里,窒息般地喘息着,绝望为他披上了一层黑色的斗篷,他仅仅是活着,万念俱灰
不不,父亲,别跪别跪
别跪,你答应我们要去解放着一切的
父亲,父亲,父亲
莫塔里安
炙热的烧灼感再次传来,
原体睁眼,刺眼的白光刺着他的眼,莫塔里安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是幻觉吗还是未来亦或是现实
哈迪斯看向他,
“你还好吗,莫塔里安”
莫塔里安没有理他,原体宛如梦游一般地起立,椅子在地面发出尖叫。
父亲,父亲,父亲
莫塔里安晃了晃头,茫然地走向门口。
哈迪斯赶紧跟了上去,他悄悄地触了莫塔里安一下,还好,他的灵魂依旧洁白刺眼。
但他为什么要突然起立,他莫塔里安刚刚看到了什么
当哈迪斯跟着莫塔里安出门的瞬间,哈迪斯就已经知晓了他疑惑的答案。
审讯室所连接的狭长走廊里,此刻,是白绿色的海洋。
人,全都是人。
下跪的人。
下跪的巴巴鲁斯人。
瞥见了真相一角的人。
“不许跪。”
莫塔里安沙哑的声音响起,回荡在狭长的走廊里,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但没有人理他。
无数死亡守卫身着全甲,单膝跪在地上,爆弹枪,热熔武器,链锯镰无声地呼吸着。
在哈迪斯为莫塔里安讲述那些亚空间的存在时,莫塔里安看见的幻想,感知到的绝望顺着他跟死亡守卫的连接慢慢渗透。
他们看见了那个“未来”。
莫塔里安和整个死亡守卫,在某种程度上,看见了军团最后的结局。
腐烂于这肮脏之中。
部分泰拉老兵尚可克制自己,颤抖着停在原地,但自巴巴鲁斯解放期就一直跟在莫塔里安身边的巴巴鲁斯裔们,则立刻放下了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