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邵勋披着一件深衣走了出来,问道:“何事?”
“裴公漏夜而至,说有十万火急之事。”唐剑远远回道。
“稍等。”邵勋点了点头,又回了房间。
卢氏像濒死的鱼一样翻着白眼,时不时猛地抽搐一下。
邵勋拿起丝绢,细心地帮卢氏擦了擦,然后将白玉般的身体抱起来,道:“薰娘先睡,我还有事。”
卢氏慢慢回过了神来,一把抱住邵勋,问道:“还回来么?”
雪白光滑的身体紧紧贴在黝黑粗壮的男人怀中,月华照耀之下,对比鲜明,奇异的荫弥感油然而生。
“回。”邵勋拍了拍她的臀,道:“这几日我都睡这边。”
卢氏轻嗯了一声,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仰起脸,红着眼圈说道:“郎君可千万不要把方才的事情说出去,不然我不活了。”
脸色无比认真,还带着几分哭音。
邵勋哑然失笑,目光在地面扫了扫,大旱之年,居然湿漉漉的。
卢氏都快哭出来了。
小时候尿过床,怎么年过三十了还尿?她真的无法接受。
“绝对不说,放心吧,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邵勋将卢氏放到席上,为她盖了层薄被,细声安慰几句后,穿上袍服离开了。
出门之时,满面春风。
他的两个小妾,都有小秘密,都对他说要是被别人知道,她就不活了。
哈哈,司马家的女人,怎么都这么可爱?比男人可爱多了。
来到前厅之时,裴康已经吹胡子瞪眼,很不高兴了。
“君为县公,夜宿范阳王遗孀之府,成何——”裴康刚刚开始施法,就被打断了。
邵勋说道:“明日便遣人来娉。”
裴康一窒,正要二度施法,又被邵勋打断了:“武帝初年,因战乱频繁,下诏鼓励寡妇改嫁,以实户口。而今战乱剧于彼时,我娉个寡妇又怎么了?你情我愿,又非欺男霸女。”
裴康无言以对,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转而说道:“老夫方才收到消息,洛水断流了。”
卧槽!即便真有心理准备,邵勋还是有些惊讶。
他当然不信什么谶谣。
大旱之年,洛水断流又不是不能理解。
新中国成立后,黄河还多次断流呢。
断流不是全流域没水,而是某一段没水,河床裸露而已。有些较深的河段,可能还积存着一些河水。
但他理解没用,关键是其他人怎么看。
此时老裴就用黄鼠狼看鸡的眼神看着邵勋,让他有些不自在。
“鲁公可知如此一来,有人就容不得你了?”裴康幽幽说道。
邵勋叹了口气,道:“我还是那句话,今年就该抗旱救灾,打个屁的仗。但我说了不算,刘元海硬要来,我也没办法。匈奴既来,朝廷就该好好迎战。听闻有使者快马前往凉州搬救兵,这就很好嘛。上下同心,匈奴并非不可战胜。但如果再出内乱,可就难说了。”
从理智角度来分析,他现在最大的利益、首要任务就是保住大晋朝廷,不要让它受到严重削弱,更不能让它倒台。
朝廷威望跌得越厉害,地方藩镇化的可能性就越大。
届时大家就不是朝廷任命的方伯,而是乱世争霸者,彻底没了约束,陷入无序混战,谁最危险?
不是匈奴,而是身处四战之地的邵某人。
司马越调动豫州兵从东向西进攻,匈奴从北向南进攻,割据荆州者从南向北进攻,关中南阳王再东出,你浑身是铁,能打几颗钉?
无尽的消耗战是非常危险的,一定要避免。
但世事总不如人意,总有人要搞事。而且这人还是司马家子孙,一点不珍惜祖宗的基业,反复拆台。
反倒是邵勋这个外人,在为司马家的基业操心,不希望它太快倒台,反复维护。
简直离谱!
“司徒会怎么做?”邵勋问道。
裴康想了想,道:“司徒本就与你貌合神离,如此一来,怕是更加忌惮。说实话,老夫也不知他会怎么做。”
“他会不会举兵南下?”
“应当不会。”裴康摇了摇头,道:“刚刚清洗禁军,怕是不敢。”
“我若北上洛阳,会如何?”
“禁军会一哄而散,投伱的不会太多。”裴康说道:“天子也会忌惮无比,檄召四方州郡讨伐你。”
邵勋摇头失笑,他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这不是后汉末年了,风气已经完全不一样。
挟天子而令诸侯者,司马氏诸王已经演示过了,谁碰谁死。就连刚刚扯下最后一块遮羞布,实际控制天子的司马越,同样会死。
既不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又要保住大晋朝廷,而大晋朝廷的实际掌控者还对你有敌意。
你教训他吧,教训得狠了,他自己散架了,还会坏了你的大事。
你不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