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们又交头接耳了起来,有人面有惧色,暗暗想着要不跑路算了?
兖州地处前线,直面匈奴,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如今看来,豫州也不保险,不如直接渡江南下,去建邺谋个职位,反正琅琊王一向敬重先司徒,来者不拒。
裴妃突然站起了身。
众人停止了交头接耳,纷纷看向她。
裴妃深吸一口气,突然间感到有些恶心。
她强自抑制住想要呕吐的感觉,心情却愈发坚定了。
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下去。
她要帮——她的夫君,同时也是帮自己。
“我意遣人至许昌,请曹公馥总揽全局。”裴妃说道:“豫兖本为一体,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大敌当前,须得拧作一股绳,方能退敌。诸君以为如何?”
曹馥是陈公任命的许昌留守,这谁都知道。
最重要的是,曹馥曾当过先司徒的军司,在座不少人见过他,甚至共事过。
再者,曹公或许不懂具体的用兵指挥,但他谋划过军略,对局势有相当的理解,大略上的东西还是明白的。再加上德高望重,人脉很广,如果由他来统筹指挥豫兖二州军事,确实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
裴妃说完后,裴邵、裴邈、糜直立刻表示赞同,其他几人你看我我看你,虽然有些不服气,但终究没反对。
司马毗下意识看向参军邓攸。
邓攸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经历了这几个月的理政,太妃已经得到了相当一部分人的支持,威望初步建立,此时不宜起冲突。
“既无意见,就这么办吧。”裴妃不给人拒绝的机会,乾纲独断道:“在曹公回复之前,先得做几件事。”
说到这里,她与裴邈、裴邵商量了一下。
最终由裴邈站出来说道:“大体六件事,需得劳烦诸君。稍顷幕府亦会具文发出,传至诸郡国。”
“其一,遣信使往彭城、下邳、东海,告知裴、王、糜三位匈奴之异动。”
“其二,诸君家眷可暂避往浚仪。此为大城,又有雄兵,当可守御多时。”
“其三,诸县百姓,能避入坞堡者避入坞堡,不能者则入县城,尽量发给器械、资粮,令其参与守城。”
“其四,传令何、满、刘、唐四将,令其各守各寨,勿要盲动,以致堕贼奸计。”
“其五,知会鄄城杨使君,请其筹备钱帛,招募勇士,以备不时之需。”
“其六,九郡国诸士族,一一知会,尤其是东平、济北、泰山等郡,幕府还是念着他们的,勿要多想。”
“诺。”众人先看了看裴妃,见她没有反对,便应下了。
同时,很多人直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紧张的情绪油然而生。
匈奴人手里的刀枪,是真的能对他们、对豫兖百姓造成巨大伤害的啊。
众人散去之后,裴妃也没和儿子多说话,径直去了后院卧房之中,一时间吐了个稀里哗啦,同时泪眼朦胧,心中稍稍起了股幽怨。
再坚强的女人,这个时候也是脆弱的,需要男人陪在身边。
南阳王妃刘氏轻叹了口气,走过来搂住了裴妃,道:“要不要派信使去洛阳?看看能不能联络上陈公。”
裴妃眼泪扑簌簌落下。
刘氏被她带动,亦陪着掉了几滴眼泪。
都是苦命的女人,都被那个混蛋弄大了肚子,偏偏他还不在身边。
哭了片刻后,裴妃轻轻起身,拿丝绢擦干了眼泪,双手下意识轻抚小腹,用恢复平静的语气说道:“值此之际,还是别让他分心了。我方才想了想,弄不好,这一次匈奴是奔着他来的。他大意了。这些事,曹馥自会想办法通传。”
“等忙完这一阵,你还是去许昌避一避吧,我照顾你。”刘氏说道。
裴妃轻轻摇了摇头,道:“其他人都可以走,我和嗣王不能走,一走,恐人心动荡,局面又要横生波折。河南是他的基业,若被糟蹋了,他……”
“他有什么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刘氏突然之间就有些生气,只见她红着眼睛,用万分不解的眼神看着裴妃,道:“你都这样了,还念着他,他能给伱什么?”
裴妃轻轻摇了摇头,将刘氏搂入怀中。
刘氏挣扎片刻,难过地哭了出来。
南阳王被匈奴抓了,生死不知。
她堂堂一个王妃,关中主母,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伤心是难免的。
九月十九日,信使抵达许昌。
正在新宅中颐养天年的曹馥听后,立刻起身。
他的第一道命令是征集府兵。
所有能上阵的府兵,悉数集合,一个不许留。若有府兵子弟,年堪上阵者,同样征发,速来许昌。
第二道命令是发给李重和陈有根的,着其立刻前来议事,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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