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们不利,僵持的时间越长,失败的可能就越大。
刘聪也是打老了仗的人了,非常明白这一点。
在看到双方大战渐渐结束,各自收兵回营之后,他扭头看向廷尉陈元达,神色间颇为复杂。
“陈卿。”刘聪说道。
“陛下。”陈元达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陈卿乃国之柱石,朕所信赖。”刘聪说道:“今可领万人北上西河、太原,抄截拓跋后路。”
“臣遵旨。”陈元达沉声应道。
“再问问山中群豪。”说到这里,刘聪的脸色很不好看,只听他说道:“缘何鲜卑数百里突进,一路畅通无阻?山中百姓,难道都背弃大汉了吗?”
“遵旨。”陈元达应下后,又道:“陛下,鲜卑来得太快,山中诸族未及反应,也是情有可原。值此危急之秋,陛下当宽宏待之。”
“哼。”刘聪冷哼一声,道:“朕是可以宽宏以待,奈何有些人狼心狗肺,蛇鼠两端,却未必是纯臣。陈卿但北上,鲜卑坚持不了几日了,一旦败退,朕便衔尾追杀,届时倒要问问那些山中酋豪,到底是何居心。”
陈元达默然。
比起先帝,今上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辈,他对此深有体会。
就在数月前,他就差点被今上杀了。
此事源于刘皇后。
今年正月,太后张氏崩,张皇后(太后侄女)闻之,“哀不自胜”,亦崩。
三月,天子立贵嫔刘娥为皇后,为之起(huáng,同凰)仪殿。
他第一个劝谏,认为宫殿已够居住,再起新殿实在太奢侈了,惹得天子大怒,欲杀他全家。
群臣为之切谏,天子不从。
关键时刻,刘皇后秘密派人通知暂停刑杀,又上疏死谏,方止。
陈元达知道,刘皇后也是为了自保,不想得罪满朝文武,但她确实是个聪明清醒之辈。
天子就不一样了。
虽然最后勉强赦免了他,但他说的那句话,却让陈元达心中暗凛:“卿当畏朕,而反使朕畏卿邪!”
这话明显带着怨气。
是啊,满朝文武都来劝,天子被迫屈从,但心中一定很不舒服吧?
陈元达知道,他已经被天子记恨在心了。
但他没觉得有多害怕,做臣子的,唯尽忠而已。
先帝待他有大恩,今上纵然奢靡刚愎,但也不是一点不听劝,国事勉力为之罢了,直到他死的那一天。
见天子没什么别的话要说,陈元达又行一礼,准备退去。
“等等。”刘聪喊住了他,问道:“方才河内来报,晋贼邵勋举兵北上,袭扰甚烈。刘安西请益其兵,以攻河阳,卿觉得如何?”
陈元达斟酌了下,回道:“陛下,朝廷已定下‘跨有雍并’之策,便不应更改。河阳三城固然阻我南下之路,早晚要打,却不是现在。”
刘聪一听,微微点头。
其实不止陈元达,朝中基本都这個态度。
晋阳得而复失之后,局势变幻不定,朝廷面临着拓跋鲜卑给予的强大压力,实在难以照顾各个方向。
别说河内了,他们现在连关中方向都收缩了。
刘曜其实打得挺好,凭借一支偏师,在兵力劣势的情况下,屡战屡胜,一度占领长安。
若非拓跋鲜卑大举南下,朝廷从关中抽调了部分兵力的话,这会可能已大破晋国将吏,使关中局势彻底明朗了。
但世事没有如果。拓跋鲜卑确实南下了,刘曜不得不再度退回冯翊,坚守不出,等待时局变化。
说起来,朝廷其实有些亏欠刘曜了,令关中大好的局面横生波折。
刘曜都这样了,刘雅就更难得到支援了。
说白了,摊子铺得有点大,处处受敌,俨然四战之地,不得不放弃一两个方向。
河内显然处于被放弃的状态,但是——
也不能一点不管啊。
“陈卿。”刘聪迟疑道:“若檄调石勒增援河内,如何?他会应诏吗?”
陈元达毫不犹豫地说道:“今岁以来,石勒、曹嶷贡禀渐疏,但他们还不敢割据自立。尤其是石勒,被夹在刘琨、王浚、邵勋中间,又有镇远将军就近监视,必不敢作乱。此时调兵,多半会来。”
“不敢作乱?”刘聪追问道:“那就是说石勒有自立之心?”
“陛下心中已有成算,臣不敢妄言。”陈元达回道。
刘聪默然。
走到这一步的人,就没有几个傻的。
石勒什么心思,满朝文武不知道吗?只不过投鼠忌器,大家都在装傻罢了。
曹嶷同理。
今年送来的贡赋就比去年少,可见其已滋长了不少野心。
但能动他吗?不能。更没必要。
至少到目前为止,曹嶷还没有明显的反迹,还是愿意配合朝廷大略的。
石勒比曹嶷更需要朝廷的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