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砰砰拍着桑托的椅背,“兄弟,你是钢铁之手,你不应该把自己想说的话搞得弯弯绕绕的!”
“……风暴边界号。”桑托的机械音低声嗫嚅着。
“……什么?”
“最后那半个是风暴边界号!”钢铁之手突然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气急败坏,“我知道这是我的问题所以别再敲我椅子了!”
阿库尔多纳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怒吼惊得一懵,反射性地把手缩了回去,紧接着,多恩冷静但威严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解释。”
面对另一位实际存在的忠诚原体,桑托也不得不偃旗息鼓,克制好自己的脾气:“大人,是这样。在这个项目立项之初,我曾经参考技术提供者的思路,为‘纸月亮’撰写过一份可以捕捉移动目标的导航算法。但在实际运行起来之后,我发现,这算法所输出的结果当中,总是混进去一些不容忽视的噪点。”
他切换了一下显示屏上投射的内容,又输入代码,将纯数据的计算图形化在了一个坐标系上。这下,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明白:相应的频段里同时出现了三个符合条件的点。
——“参考思路”这种话其实只是说着好听罢了,实际上,这算法只是桑托在经藤丸立香本人同意之后,把她在离开星炬之前写的那个基于康拉德·科兹和他子嗣之间碱基契约的“午夜领主定位系统”拷贝了下来,然后换汤不换药地修改了一下,把选取对象的条件标准改为“风暴边界号”而已。一开始的时候,这个东西运转得没什么问题,因此桑托也自然地以为他的修改是非常成功的。但在他被阿库尔多纳抓上试做品一号,开始在沉思者当中输入后者从藤丸立香那里得到的一个坐标时,他就开始发现,之前抄来的这个算法在计算后会给出两个结论,即便那时候这两个结论之间的距离很近,但那也是两个结论。
在经历过一系列排障之后,桑托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在算法修改上出了问题:依靠纸月亮,沉思者阵列确实会优先抓取实数域当中风暴边界号的位置作为坐标,但如果聚集在同一个地方的午夜领主数量足够多的话,没有被桑托删干净的一些冗余数据就会再次浮现出来,试图完成它们由原本的主人安排下去的工作。
他老大不情愿地对着被关在小车里的其他三人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最后总结:“目前这三个最为清晰的点在航程上都很适合,但恐怕只有在真正的风暴边界号周边,我们的安全才能得到彻底的保证。”
这段时间里,他们一直在虚数域和亚空间当中迷航,已经多对现实宇宙中发生的事情有些脱节了。不论是桑托还是阿库尔多纳,都拿不准午夜领主是为什么分成两半集结的——后者确实对康拉德·科兹再一次成功地统治了他的“军团”有所耳闻,但说实话,他……嗯……不是很信任这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原体和他的崽子凑在一起之后,到底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往好处想,午夜领主听上去就是乌合之众。”阿库尔多纳试图从乐观一点的角度发散,“这样的话,就算我们真的上浮到了一群胡作非为的叛徒面前,想要脱身也很容易。”
桑托偏头看了看他。钢铁之手几乎已经被机械化改造的植入物填满了的那一半脸上做不出任何表情,但阿库尔多纳就是无端觉得对方翻了自己一个白眼。
在帝皇之子也跟着恼火起来之前,多恩的平稳冷静的声音又一次如定海神针般响了起来:“把后台打开,我看看能不能优化一下算法把噪音去掉。”
随便换一个人来说这句话,桑托都会毫无疑问地立即勃然大怒。但说这句话的是一个原体,就像阿斯塔特的思维速度与凡人相比是碾压级别的远远超过那样,原体的思维速度与阿斯塔特相比也如是。钢铁之手一连长因此一言不发,带着点似有若无的沮丧,灰溜溜地向帝国之拳原体递上了一个数据接口。
——
“我们已经找了很久了。”科拉克斯声音当中的不满每秒钟似乎都在增多,“你所谓的‘意义’到底在哪呢?”
科兹依然保持着他近来一贯的那种漫不经心的嬉皮笑脸,但他回答这问题时,语气当中也无意识地包含了少许极易被忽略的不确定:“别那么急,我说了,你对实用性和效率的一贯偏好在这里都不解决问题。”
夜幕号的状态很好,但这是对于一个长久地落入了混沌敌手的大型舰船而言的“状态很好”。在从格纳库一路向内似乎漫无目的地深入的过程中,科拉克斯依然看见了无数被凄惨地肢解的尸体——有凡人的,也有阿斯塔特的。他不是很想思考这些不全的尸体中缺损的零件到底去了哪里,但周边墙壁上被毁掉或者单纯破损的雕塑和壁画上各种以不祥的“涂料”涂抹的亵渎符号,又显然是一种对“他们遭遇过什么”的过于明确的暗示注解。
当然,不得不令自己的生命成为艺术创作用品显然已经是这艘船上相对仁慈的结局了,更有一些人用自己的生命成为了“艺术品”本身。这些人在被以扭曲的姿态固定在原位的同时,甚至大多还活着。这些艺术的创作者别出心裁地挖空了他们附近的墙壁或者地面,在里面埋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