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说不出最后那个字,他朝她深深鞠了个躬。
他下放,是为了保护爷爷奶奶,但是却不争气,自身难保,累得爷爷替他操劳。
他刚才又因为一时不忿,怒目看了红袖章一眼,就被那些红袖章加倍为难,到现在才被放回来。若不是有刘婆婆,他就差点害死奶奶了
刘婆见他们回来了,松了一口气。
他们若再不回来,她还真是熬不住。
她把药碗塞到邱风手里,交代他,“两个半小时后,把厨房里的药用武火煎上十五分钟,再喂给你奶奶。”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就要离开。
走到半,她突然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交代,转身,道“对了,六点去找钟二来拔针。”
她这次说完,是真的离开了。
人老,就熬不住夜了。
为病人守夜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来干吧。
钟子然昨晚回来后,就睡了安稳觉,直到天蒙蒙亮,他估摸要拔针了,这才起床。
但一打开门,就看到刘婆站在门外,一双黑眼圈深深的眼,一张疲惫不堪的脸
嚇乍一看,青青白白,有点像干尸。
钟子然被吓得瞳孔在一瞬间扩张,但很快又被他稳住了。
可不能被刘婆看笑话。
不过,他想掩饰,已经来不及了。
刘婆看到了他被惊吓的样子。
“你可睡得真好今天想要吃什么我给你做。”
见他被吓,刘婆心里爽快了。
看他以后还把她扔在鬼屋独自照顾病人哼,吓死他
心里微妙的爽感,让刘婆笑起来都格外慈祥。
钟子然却觉得后背一凉。
“呵呵,刘婆,你起得好早呀”
刘婆眯眯眼,“哪能呢三个小时要喂一次药,我哪里能睡觉”
就算回来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但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最后只能认命起床,站在钟子然门前,等他。
钟子然但笑不语。
刘婆也没再在这事上扯皮,“厨房里有米粥,还有一小碟萝卜干。”
她也不是光站在钟子然门口,想要吓他,她还做了早饭。他昨晚救了老友,若不是他,她又要失去一个朋友。
她老了,身边的朋友们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是断绝了往来。虽然,对明远和凌凌而言,到十里大队是他们人生中的黑暗时期。但对她来说,却是上天对她最好的仁慈。
钟子然吃完稀粥配小萝卜干,就要出门给黎老太拔针。
窝在屋檐下,被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盖着的三三,挤了挤身边的阿福,取暖,再朝人模人样的主人投去鄙夷的一眼。
主人昨晚做的事情,它都看在眼里呢
不尊老帮照顾一下病人,对身强力壮的主人来说,根本不是事儿。用得着那么绝情吗累得刘婆今早都没精神给它和阿福团黑团团
最后这一句抱怨,才是三三鄙夷钟子然的主要原因。
钟子然接收到三三凝聚着千言万语的视线,邪气一笑,带上了属于原身的流里流气。
他这一世,是个混不吝的二流子。
尊老爱幼不存在的
三三吃不到小黑团团,他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有惭愧这样的情绪。
不过,三三控制身体本能的能力太差,原本对小黑团团嫌弃得要死,现在却天天念叨,真是被啪啪打脸,痴迷于泥鳅,不得不说真香
三三能感觉到主人愉快的狭促,整只鸡都不好了,从破衣服里跳起来,不停朝主人“叽叽叽”叫。
钟子然更愉快了。
连人话都不会说的三三,真是让他欣慰。
钟子然笑着走出了家门,往鬼屋去。
刘婆听到三三的叫声,往这边看,看到了熟悉的衣裳。
这
这是不是小豆的衣服吗
她捡起来一看。
好家伙,都成了碎布条条了。
失去了温暖衣裳的阿福,愣头愣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三心道不好。
这个世界,穷得很,一件衣服缝缝补补又穿三年。小豆把他的衣裳给它们当被子,是要被训的
就在此时,被尿意憋醒的三三打着哈欠,揉着小眼睛,打开了房门。
房间外的冷气让这小人打了个冷颤,清醒了。
再看看拿着他那件烂衣裳的刘婆,小人嘴巴嘟哝“我一定是没睡醒。”
说完,就要把门关上。
刘婆抵住门,声音传来“没睡醒让刘婆给咱们小豆醒醒神。”
三三爱怜地看了眼三三,绕过他,走进屋里。
没了温暖的衣服,那就进屋吧。
小芽和小豆一间房,小芽还没醒,小豆的位置是空的。
三三跳上床,在小豆的位置上趴下。阿福跳不上床,巴巴地趴在小芽的鞋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