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妻,落山村这么多年,都没出现过这样的事,
主要是大家伙过得都穷,整日惦记着怎么吃饱穿暖,这日子都是得过且过,哪有说什么和离、休妻的。
再者古人的思想就那样,劝和不劝分,凑合凑合过就是了,何必闹这么僵。
因此王春生这话一出口,就有人要开口劝陈温妗,赶紧给婆家认个错,这被休,名声可不好听呐。
可偏偏陈温妗就是个不会服软的,要不然就不会说直接收拾东西回娘家了。
而且也用不着她开口,她娘就站了出来,抬头挺胸的,叉着腰就对着王春生吐了口唾沫。
“我呸,休妻你也配,连媳妇嫁妆都有脸偷用的玩意,我们陈家可不稀罕。
今个儿这话就撂这了,和离,你跟我家妗姐儿一别两宽,不然老娘就去衙门,告你个动用嫁妆的罪名!”
大雍朝民风开放,女子地位不低,景雍帝甚至亲自拟定了一条关于女子嫁妆的律法。
“妻家所得之财产,男方无权动用。
若妻无子而亡,其资产及奴婢重归妻家,若有子而亡,其资产及奴婢归其子所有。
若弃妻,畀之其财。
若有违者,杖责二十,且州府设榜公之,时常一年。”
这转化成大白话,就是说女方的嫁妆是她的私有财产,男方没有权利动用,若是女方死了,没有孩子就要归还给娘家,有孩子就归孩子,若是婚姻结束,女方可以带走嫁妆。
然后男方要是有违背的,杖打二十大板,然后县衙那边要去贴榜,把这件事公布出去,贴榜的范围在整个府州,整整贴一年的时间。
打二十大板不会要人命,但贴榜公布,还是整个府州的范围,一贴就贴一年,这什么概念?
至少一两年的时间,只要你出门,就会被别人指指点点,说“啊,这个就是那个偷用妻子嫁妆的,真不要脸…”之类的话。
而且府州的范围那么大,人来人往的外乡人也不少,这外乡人初来定会打听最近发生的新鲜事,这一来二去的,完全是丢脸丢到全国去了。
名声有损,想干其他事也干不了,还会影响家里人,这也导致大雍朝极少发生男方贪图女方嫁妆而谋害女方的事。
陈温妗她娘这番话一出口,所有人看向王春生的目光都变了。
王春生也没想到陈温妗居然会把这事告诉她娘,脸涨得通红,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王大婆子也慌了,攥紧儿子的手臂,双眸飘忽不定,毕竟落山村的村民谁没去听过衙役讲律法。
陈温妗她娘见状,得意的轻哼一声,像斗胜的公鸡似的。
“叔,既然您来了,侄媳妇就求你做个主,帮忙写给和离书。
咱家妗姐儿那可是我跟她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嫁进他们王家去却是要洗衣做饭,种菜养鸡。
….只是这儿媳妇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们也就随他们去了,但如今天天在家指桑骂槐的教训我家妗姐儿,还偷偷拿我家妗姐儿的嫁妆用。
今个儿更是上门来找麻烦,真把我们当做软柿子捏了。”
她说完,又叉着腰朝王大婆子母子俩吐了口唾沫星子。
村长:“……”
他皱着眉,看向陈温妗,“妗姐儿,你的意思呢?”
陈温妗抬起头,看都没看王春生一眼,“叔公,这日子都过成这样了,倒不如趁现在还没孩子,早些散了的好。”
往后能再嫁就嫁,能招婿是更好,但要是嫁不出去,也没有关系,她一个人过日子也不是不可以。
村长一听,就知道陈温妗一家是打定主意要和离了。
他眉头紧蹙,看向王春生,妗姐儿是陈家的小辈,被人这么欺负,他说不气是假的。
只是碍着自个是村长,脸上神色淡淡的,让人瞧不出异样,“春生,你呢?同意和离吗?”
真到这个地步,王春生反而心生退意,倒不是他心里对陈温妗有感情,而是自个动用女方嫁妆的事被捅破,要是这会和离了,他以后还能娶到媳妇吗?
王大婆子没想那么多,连忙给儿子使眼色,自家可是有二十多亩田呢,好日子还在后头,何必留陈温妗这个不讨喜的媳妇在家。
周边的人也都盯着王春生,想看看他会说出什么话来。
王春生就跟被架在火上烤似的,后背满是汗,衣裳紧紧黏着,难受极了。
王大婆子急了,连忙拉了一把儿子,让他赶紧应下来。
王氏一族的族老们都没过来,而是打发小辈去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没办法,被打脸的次数多了,他们真不想再丢面子了。
他们的小辈也都机灵,站在远处听,听完就溜回家,把来龙去脉告诉族老们。
几个族老一听王春生偷用陈温妗的嫁妆,脸顿时黑的跟锅底一样,还好他们没出面,不然又要丢人了。
王春生这会真是孤立无援,而且老娘那边还在使劲让他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