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懂殿下意思了。”
“先说学生个人,当然支持殿下您。”
“但……绝不是因为那些朝臣口中的您是太子,是嫡长子,是礼法第一顺位继承人的缘故。”
“学生之所以愿意支持您,仅仅是因为殿下您有一颗善心。”
“朝堂官员到底怎么想的,学生不清楚,但学生却知道,对于天下黔首而言,一个有善心的帝王,远比一个满脑子都是文治武功的帝王,更值得爱戴。”
“仅此而已!”
洛珩凝视着项煜,缓缓说道。
项煜闻言,若有所思。
“至于三皇子……学生不支持他的理由也只有一个。”
“不是什么草原血统,也不是什么庶子出身等等。”
“而是……三皇子心太野,从他过往展露出的行为来看。”
“他若是登基了,只会去追求极致的文治武功,超越历代帝王,以求青史留名。”
“这样的帝王好不好?站在后人的角度而言,他很可能会被敬仰,但站在当下百姓的角度来看,他登基绝非幸事。”
“为了他的宏图霸业,天下会死很多很多人的。”
“殿下,如今的大楚……无法再承受第二个陛下了。”
洛珩这话很有大逆不道的嫌疑。
尤其是最后一句。
几乎是在直接批评保德帝了。
但项煜却没生气,甚至内心深为赞同。
他父皇,早年也追求文治武功,成就还不小。
大楚也因此,迎来了所谓的保德盛世。
但,隐藏在盛世下面的是……累累尸骨。
项煜一向反对所谓的文治武功,在他看来,只要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衣食无忧,那便是好皇帝了。
他从来没想过像保德帝那样,追求自己的丰功伟绩。
而项炎,所展露出来的……却活脱脱是另一个保德帝。
或者说是年轻版的保德帝。
“孤懂了。”
项煜忽然面露恍然之色,喃喃自语了一句。
洛子玉的话得颇为隐晦,但他却不仅听出了其中表面含义,还有更深的潜台词。
那就是……一个保德帝那样的帝王,臣子们难糊弄。
试问,谁敢糊弄当初没沉迷修仙的保德帝?
在保德帝面前,哪个臣子不活得战战兢兢的?
也就是这些年,他们才松了一口气而已。
所以,文官们反对项炎的根本原因,就是怕龙椅上再出一个保德帝,让他们又回到以前那种朝不保夕,战战兢兢的日子。
相反,他这个仁慈的太子,却很好糊弄。
想想也是。
如今他虽是国之储君,保德帝也把大部分朝政交给他处理了。
但他有话语权吗?
没有!
朝堂上只有一个声音!
萧正亮的声音!
就算以后萧正亮不在了,他也未必能收回权柄。
毕竟,大楚可从来不会缺少“萧正亮”。
在这一刻,项煜什么都明白了。
他面上露出自嘲一笑。
难怪文官们一个劲地夸他仁慈呢,这不就是在说他傻,好忽悠么?
难怪老师拼命要引导他往仁君之路走。
仁君是什么?
不就是圣天子垂拱而治么?
“殿下何须如此?”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人活一世,所求的不就是一个名,一个利么?”
“朝堂官员有此私心,也实属正常。”
“一个无欲无求的人,那才真正可怕。”
“而殿下,您只需牢牢将绣衣卫和兵权把控在手中,一切自将迎刃而解!”
洛珩缓缓说道。
顿了顿,他继续道。
“学生知道殿下以前多有反感绣衣卫,觉得彼辈朝廷鹰犬,用来监视文武百官,实有失体统。”
“但站在皇家角度而言,绣衣卫却是柄不可多得的利刃。”
“没了绣衣卫,文武百官只会愈发猖狂……”
说到这里,洛珩停了下来。
他说得已经够多了。
甚至,都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这些话要是被萧正亮知道……嘿嘿。
项煜重重地点了点头。
以前从无人和他说得如此清晰和透彻。
这让他对洛珩的话深信无比。
心中,也坚定了要夺回绣衣卫的心思。
想着他突然抬起头看向洛珩,面露一丝戏谑神色。
“子玉你说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才真正可怕。”
“但孤却感受不到子玉所求,莫非……子玉你才是那个真正可怕的人?”
这话自然带着玩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