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霸天面色变得难看极了。
他看着面前的项炎,久久沉默不语。
新法!
这是王家永远都绕不过去的痛。
作为地方豪强,王家天然就排斥所谓的新法。
新法就是在割他们的肉!
谁又愿意白白让朝廷割肉?
明明是他们祖祖辈辈攒下的田产,朝廷凭什么要重新丈量?
凭什么要让他们这些拥有特殊地位的人,跟着黔首一样,纳税服役?
但不甘的同时,王霸天心中有清楚的认知到,哪怕他们王家号称开封之王,真要和朝廷对上,最后倒霉的一定是他们王家,而非朝廷。
“老爷子,晚辈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项炎嘴角微微勾起,缓缓开口。
王霸天闻言,皱了皱眉头。
“小友有话不妨直说便是。”
到如今,他已经彻底猜透项炎的心思了。
这家伙就是来拉他们王家下水的。
偏偏他王霸天还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实在是……新法猛如虎啊!
“老爷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有时候犹豫会让人万劫不复。”
“各地士绅还在观望朝廷推行新法的决心,心中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朝廷万一见反对者众多,就不了了之。”
“但让晚辈说,这些人都是在做梦。”
“朝廷已风雨飘摇,如今的皇帝……呵,为了延续项氏江山,什么样的乱政他不敢去试?”
“没人比晚辈更了解那位兄长的性子了,呵呵呵!”
项炎不紧不慢地说着。
对面的王霸天面色愈发难看。
他不就是项炎口中的观望者么?
开封王家之所以还没跳出来明着对抗新政,就是抱着万一新法会因反对者众多而夭折的想法。
但被项炎这么一说,王霸天立马意识到,他们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
是啊,如今大楚江山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新继位的皇帝,为了不做亡国之君,什么样的事情干不出来?
江山都快要亡了,还怕什么士绅反对?
“所以,老爷子想好了没?”
项炎笑吟吟地问道。
一旁的伍舞眼眸发亮,她最欣赏的便是殿下这服自信满满,意气风发的样子。
这才是她心目中真正的殿下。
听到项炎的话,饶是王霸天一生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
但这会心中也迟迟做不出决定。
一步踏出,可能是康庄大道,也可能是万丈悬崖。
若是前者,自然皆大欢喜,他们王家也能为此延续数百年富贵,甚至更进一层也不误可能。
但若是后者……
千年王家将会彻底陷入万劫不复。
“小友,事关重大,且容老夫再考虑考虑。”
王霸天叹了口气,道。
项炎闻言,也不意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那老爷子要抓紧了,据晚辈所知,那位天子爪牙,绣衣都督已驾临豫地。”
“老爷子不妨猜猜,这位绣衣都督为何而来?”
王霸天闻言,悚然一惊,面色再次巨变。
绣衣都督来了?
该不会是为新法来的吧?
念及此,王霸天抬眸瞥向项炎,却见项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心中顿时再无侥幸。
“小友放心,今日老夫必能给你答复。”
“小友与这位姑娘,暂时在我王家暂歇如何?”
王霸天深吸一口气,道。
项炎笑着颔首。
此行的目的,他已全部达到。
别看王霸天似乎还有犹豫,但他却知道,王家必然会答应的。
原因无他,洛珩来豫地了。
这会是压倒王家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洛珩啊洛珩。
恐怕你永远都不会想到,我会拿你做刀吧,哈哈哈!
京城。
十里秦淮河。
画舫之上依旧歌舞升平,醉生梦死。
悬挂着【品香阁】招牌的一艘画舫内。
气氛却显得格外凝重。
刚烈侯、上庸侯等人齐聚一堂,面色皆难看极了。
“该死的小贱人,竟如此狠辣,可怜我刚烈侯满门老幼,竟全死在这小贱人手中。”
“此仇不报,我有何面目去见我和家列祖列宗?”
一向以刚烈而著称的刚烈侯和兆,此刻泪流满面,眼眸之中满是仇恨。
他怎么都没想到,勋贵间的争斗,竟然波及到了无辜妇孺。
虽说上一次那小贱人,屠了黔阳伯满门。
但黔阳伯背弃武威侯府,又夺了武威侯府的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