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楼主,朝暖阁到了!”
两人走到一座宫殿前,高力士脸上变得古井无波,通报一声后,推开殿门,小跑几步,朝着里面端坐的小皇帝躬身行礼:“皇上,姜楼主觐见!”
小皇帝从龙椅上跳下来。
正准备跑出殿外迎接,忽然阴影中响起一道轻咳,他顿时止住脚步,重新爬回龙椅,故作严肃道:“请,宣!”
那阴影中站着的。
正是当年的太子洗马,后来的兵部尚书,如今的太傅诸无常,甲子年过去,诸无常已满头花白,官至极品,如今更为帝师。
另一边的阴影中。
镇国大将军李玄策沉默不语,肃穆而立,当年的白衣儒将,如今已为人屠,白衣早已换成黑色,面容依旧,只是华发已生。
这两人都是当今国之柱石。
但苏相在朝堂一日,他们就一日没有坐小板凳的资格!
今夜他们出现在暖朝阁,又召见姜白虎,而独独不见苏相,极不合理。
“见过皇上!”
姜白虎向小皇帝躬身行礼,双眸扫过这一文一武,渐渐皱起眉头,她虽然是听风楼楼主。
但听风楼不入官场序列,属于皇帝私有,所以她和这两位接触不多,却也知道这两人的手段。
她本以为皇帝是要问罪她滥杀无辜。
此时看到这两人,却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姜楼主!”
小皇帝一脸严肃地坐在龙椅上,目光落在姜白虎身上,小小年纪,已有了几分帝王威严。
“臣在!”
看着那年纪虽小,却已和李承安有六分相似的容貌,姜白虎面色微肃,一颗道心却坚毅无比。
陈知白不是罪人!
哪怕牺牲他一人便可以拯救天下,姜白虎也不愿,更不可能妥协!
“干得好!”
姜白虎微微一怔。
再抬头,却见小皇帝忽然笑了起来,极力保持的严肃神情烟消云散,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浮现,眉宇之间懒散尽显。
“姜伯母,我爹一直说天下女子,论气魄之大,除了安老大外就您独领风骚,我一直不理解,今天算是彻底服啦!”
小皇帝跳下龙椅,跑到姜白虎身前,眼底全是仰慕。
“姜伯母,你不知道,我听说你在迟疑巷大杀四方的时候有多高兴,那些蠢货听风就是雨,根本不知道唯一能救他们的,恰好是他们想要杀的人。
陈大伯呵天斥地,你在迟疑巷大杀四方,你们都太酷了,可惜苏相不让我下旨杀人,不然我都调兵进城啦!”
“我爹说大荒是他的天下,也是陈留王的天下,但能救大荒的人,却是陈知白。
我本来是不信的。
可是听到先前那句话后,我信了!
天下蠢货茫茫多,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竟看不出来。”
姜白虎怔怔看着小皇帝。
这笑盈盈的李见鹿,仿佛和那个嬉笑怒骂没有半点皇帝模样的李承安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陛下不怪我调动听风楼乱杀百姓?”
姜白虎问道。
“为什么要怪?”
小皇帝一脸莫名其妙:“我爹说他死后,我最大的靠山就是陈留王,陈留王说杀谁我就杀谁,说用谁我就用谁。
他们要杀我靠山,要坏我大荒根基,要不是我年纪小,我恨不得抽刀子亲自砍死他们,怎么会怪姜伯母。
而且我从小在青楼长大,西宁干娘和如烟姐姐都待我极好,大伯要是死了,她们得多难受。”
姜白虎默默看着眼神清澈的小皇帝。
忽然明白了李承安为什么要选择他做皇帝。
母亲出身青楼,父亲是陈知安的手足兄弟,再加上这故人之姿,等陈知安回来,看到好兄弟留下的孤儿寡母。
那看似无情实则骨子里藏着无数温柔的陈留王,又怎么可能狠得下心来不管不顾!
如果小皇帝是故作姿态也就罢了。
偏生姜白虎能感受到这小家伙真是这么想的。
李承安以自己的死。
为天下苍生找了一个护身符。
这天下苍生,有他何其幸!
沉默良久。
姜白虎环顾左右,缓缓道:“陛下,你召我前来,不只是为了说这些吧!”
小皇帝爬回龙椅,正襟危坐,正色道:“朕请楼主前来,第一是想见一见父皇口中的大红袍,第二就是要告诉天下人,姜楼主是奉朕的命令行事,你只管杀人,如果天下人不服,朕自一肩担之!”
姜白虎赫然抬头。
看着肃立两旁面色平静的诸无常和李玄策。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
譬如杀她以平天下之怒火。
又譬如明面上解除她听风楼楼主的身份,暗地里却授意她继续杀人,把屠夫的名头扛在肩上。
唯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