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教她粉指轻扣,他暗自要挣开,却觉她力道重了几分,没握疼他,也不教他随意撤手。
叹气。也就任由她去了。
性情使然,他做不来甩袖、推拒、甚至是拳打脚踢这类激切的挣扎,逆来顺受著,在困势里总能撑过。只是……她的柔荑著实绵软,软得让他头一遭意识到自己瘦长的五指和略薄的掌心竟如此粗糙,干扁扁的,显得每片指甲既方且大,好丑……
因为你生得好看啊!
眉峰舒朗之色略暗,随即又悄悄稳住,他侧望笼罩在水泽中的景致。
被拉上画舫二楼,见四面粉纱垂帘皆已撩起,四美婢早在长案上摆妥茶具,用小炉煮著陶壶里的水,壶嘴正咕噜噜地喷出白烟,而雨势未歇,湖心一片薄青色的沁凉,玉澄佛立在画舫高处,袖底与衣摆来风飞掠,他的心亦随之飞起,闲情与迷惘纷生。
他确实被她的举动弄糊涂了。
按理,她颇费周章地跟踪他、带他来此,他是她劫来的“货”,可她待他却如贵客,像是仅为了邀他上画舫一聚、品茶、赏湖上烟雨,再无其他目的。
“你在想些什么?”绵软小手已放开他,此时是她绵软的嗓音,如丝般荡进他略烫的耳中。
平台上,两人隔著长案相向而坐,周遭搁著好几个大小形状皆不同的软枕,要坐、要倚、要卧都方便。
四名婢女各司其职,不一会儿已送上香茗,澄黄的茶汤在细致瓷杯里浅漾,清香扑鼻,是上等的“碧山烟雨茶”。
回过神,恰迎上女子的俏睫丽眸,他嘴角的笑纹淡现,不答反问:“余红姑娘又在想些什么?”
花余红香手支颐,轻叹。“想你怎么生得这般好看?”
心间陡起波浪,玉澄佛两眉略沈,扬唇摇首,没把她的话当真。
“是真的。你怎地不信?”她眨眨眸。
“我长相斯文,也仅仅够得上‘斯文’二字,不若姑娘以为的那般俊气横生,是姑娘太过抬爱。”
“不是的。才不像你说的那般简单。”她大摇螓首。“即便是‘斯文’二字,也得瞧瞧是如何的斯文模样?你宽额圆颚,眉宇舒朗,眉心处的一点朱砂痣瞧起来格外可爱。两道细浓眉同我一般,只不过我是弯弯两柳,你的是斜飞入鬓。再有,你的鼻子既挺又直,人中略长,倘若留起唇上胡,修剪整齐了,定是万分的潇洒风流!还有啊,我喜欢你的唇,薄红有型,漂亮得很。你喝茶、淋雨、沐浴时,我细细瞧过了,只要沾了湿,那唇泽更红润,很像‘玫瑰冻’。”
“公子,主子所说的‘玫瑰冻’,是咱们‘浪萍水榭’掌厨的田大娘才有本事做出的茶点,外头吃不到的,有机会您定要试试。嘻嘻,我也喜欢公子的玫瑰冻唇儿。”
“我喜欢公子的耳朵,耳垂厚厚、圆圆的,揉起来肯定好软,像揉小汤圆儿。”
“我喜欢公子扮忧郁,您说话时好看,不说话也好看,眼睛细细长长的,瞧不见底儿,像是高手中的高高手。”
“我喜欢公子的朱砂痣。公子,您那颗小红痣是天生的,还是后来才点上的?跟女子的守宫砂一般模样吗?要是您哪天教咱们家主子吃喽,小红痣是否就不见踪影了?”
“咳咳咳……”原本顺喉而下的茶汤突然倒呛出来,玉澄佛忍不住一阵剧咳。这……这要他如何答话?
他一咳,一主四婢随即动作,绞帕子、端小盂、备妥另一杯香茶、替他拍背抚胸,众花拱著独草,团团将他围在中间。
“好些了吗?”柔音低问,温息似有若无地扫过他烫得都快冒烟的面颊。
他终于止住喉间骚乱,抬睫,才知自个儿几乎落在姑娘家怀里。
花余红跪坐在他身侧,一袖揉他胸膛,另一袖顺拍他的背,离得太近的丽颜有关怀之色,柔媚的瞳底倒映他的轮廓。
脸红再脸红,心悸再心悸,他从未应付过这般场面。
以往接触过的女子,没谁似她这般,言语举止全超脱礼教,连教养出来的婢子们亦跟别家的不一样,模样尽管无邪,却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没事,多谢……”他忙挺腰坐直,稍稍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花余红这时已接过婢女绞好递来的帕子,大方贴上他的脸,细心拭净。
避也难避,这“美人恩”还由不得他不消受。
花余红从另一小婢手中接过香茶,轻抵在他唇下,然后头也没抬地对四个小丫头发话。“还杵在这儿看戏吗?你们下去,别来跟我抢人。”
四小丫头嘻嘻笑个没完,眉眼间尽是戏谑,你手肘顶顶我、我香肩蹭蹭你的,似是早明白主子的心意。“咱们退下了,主子您慢用。”一语双关,四小婢笑意不绝地福了福身,这才鱼贯而出,走下雕花木梯。
“喝些茶吧,顺顺喉会舒服一点。”
画舫楼上仅余二人了,花余红捧高茶杯,柔软嗓音宛若要诱惑男子启唇,好让她喂饮。
玉澄佛没允她这等亲匿举动,他接过那只瓷杯,低声言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