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带着人处理肃清之事,姜桐也没兴趣关心他们会不会将十六郎的皮囊重新剥下来去祭亡魂,转身去了老祖宗身边。
“老祖宗,方才又是您提点我打他脑门和肚子的吧?唉,要不是前儿晚上听见了您老说的‘梦话’,制住了他的邪术,今儿这祠堂前恐怕就得成了修罗地狱了。说来,这厮便是不用邪术控制他人为己用,单凭这身手,也不没那‘修罗客’的名号,真个难缠的紧。”只是没想到李云海明知穴脉受阻,竟会倒施逆行,强行催动内力,结果自爆而亡。
老人似听不懂姜桐的问话,口齿不清道:“刚才好像有雀儿叫唤,怪好听的。你去帮我看看是什么鸟儿,能不能捉两只回去养着。”
姜桐朝天翻了个白眼。他这“雀儿”可不能给您老关在笼子里提溜着。估计和这位说话会越扯越偏,于是转身摆摆手道:“罢了,本公子还有一些新帐旧账的不曾同人清算,回头再找您老看戏喝茶吧。”
“五少爷留步!”
姜桐听得身后一个磕巴未打的呼唤,停住脚步,转头笑道:“您不装了?”
老人朝他招招手,等姜桐在身边蹲下后,拉着他的手道:“孩子,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不要总堵在心里。你祖父也是有苦衷的,谁希望自己的子孙受苦受难?家......”
姜桐笑着打断道:“您还是装聋作哑的可爱些。”
老人也笑道:“那也不全都是装的。人老了,总会时不时的犯糊涂,既是一时明白,一时又不清楚,不如索性让人当个孩子养活着。晚辈们既不需事事请示,行动受制,我也乐得轻松自在。”然后又低了嗓门道,“我那‘梦话’你可别再提了,关乎邪术,不好。其实,那本也算不得邪术,本是巫术之一,原是用来迷惑病人心智,减轻伤患痛苦的。只是,利刃无过,罪在屠夫。如今有的是麻药等物,这玩意儿也不得明显的好处,倒是长了与人为祸的能耐,不提的好哇。”
“您老既肯借着说梦话解了我的难处,必是知道这假冒的十六郎,为何不早些叫人揭了他的本来面目?”
老祖宗叹道:“不是你插手过问,说出那邪术之事并其他种种,我也还是不能相信十六郎早就不在了。那孩子说是与你祖父同辈,却比我那曾孙还小不少,自幼极爱同我撒娇。后来竟同我越来越疏远,近几年更是嫌弃我的老人味,弄得我老大不高兴的。我只当人大了,心气变了,却再不能想到早就换了个人。否则,我早就将他剥皮拆骨了!十六郎可怜呐!”
忽然想起要紧的事,看着姜桐正色道:“孩子,你没回来时我就派人打听了,知道你有能耐,心里喜欢的紧。如今眼瞧你行事极有方寸,不如爽爽快快接了这堡主之位吧,你祖父也老了,再操心不了几年的。你那些叔伯们也没个成事的......”
姜桐摆摆手道:“我可不想困在这赵家堡里!父辈里没个得力的,我那些同辈兄弟里未必没有能够胜任者。您老放心,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自会识得轻重。该我担的责任,我也不会推卸了去,这堡主之位嘛——,我也会帮着挑个妥当的继承人,您就别再为难我了。都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在外头做事,找个人在家打理赵家堡,正好和我内外配合,相得益彰,岂不更好?”
老祖宗想想也有道理,知道多说无益,遂也由他。只叹惋道:“罢了,年轻人总是自有主张,你也是个明白人,我还是继续做我的老糊涂吧!”
姜桐笑道:“糊涂些自在啊!回头我再陪您听曲儿看戏,东拉西扯的倒也挺有意思。”说着向老人告了退,去寻老太爷一众人。
老太爷对今日之事,实在有些难以承受。他和几位老人听见姜桐说出李云海名号时,心里便已大骇。十二年前,李云海逃来赵家堡,他们曾收留过他几天,后来官府追缴上门,江湖上又有不少人悬赏追杀,众人唯恐祸及赵家堡,又将他驱逐了。谁知赵东明心性慈软,竟背着人藏匿了他。旁人不知后事,老太爷却是无意中撞破了的。只是,后来不见了李云海的踪迹,以为他择路而去,便没再多问。不想他却是恩将仇报,杀了十六郎取而代之。也没想到他还有个儿子,居然也混进了赵家堡,还藏在了自己身边,做了赵朗的手下。
想到这十来年里堂弟含冤未雪,自己却敌我不分,拿这凶手当个至亲一味善待,更容他祸乱赵家堡,意图借力去反朝廷,老太爷心里越发自责不已。引狼入室,他,难辞其咎。本不想有残忍之举,但是想想堂弟死得冤屈,到底咬咬牙担下了罪孽,剥了李云海借了十多年的皮囊还给十六郎,择日为他举哀发丧。然后将李云海的肉身同李珣的尸骨一并架火烧了。
高架的柴堆,两具了无声息的肉躯,一把火,用不了一个时辰,便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姜桐看看远处高架的柴堆,冲天的火光,不知该作何感想。转头瞥见赵世杰欲言又止的模样,便上前问道:“二哥身上的伤可要紧?”
“只是些皮肉小伤,无甚大碍。”赵世杰摇了摇头,然后动了动唇犹豫道,“五弟,谢谢你信我。”
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