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丫头被这一通喝骂吓得跪了一地,连呼冤枉,齐齐告饶。
裴小婉此时已闻讯下楼迎上前来,对裴夫人撒娇道:“娘,这是怎么啦?”
裴夫人拉着脸道:“你这几日,是不是又背着我和你爹出去惹事了?”
裴小婉撅嘴跺脚道:“娘!您这不是冤枉人嘛!”
“没有?”
“没有!”
“真没有?”
“娘!您再冤枉我,我可要生气啦!”
裴夫人指着那几个丫头道:“那,为何她们一见了我来,便慌慌张张地满地乱跑?”
“夫人威仪难犯,她们这还不是叫您给吓的!”裴小婉黏上裴夫人撒娇笑道,“是我吩咐说,有人来了便赶紧通报我。突然见到夫人大驾前来,她们能不慌么!”
“哼!做什么猫腻要躲着人,还特意地防着我?定是又不老实了!”裴夫人斜睨了女儿一眼,却因她直言不讳,疑心消去一半,脸色缓和了许多。
裴小婉一边挽着她上绣楼,一边解释道:“娘,按规矩,这年下不是要进几次宫呢嘛?参拜皇上、娘娘,命妇自然是要按规制着礼服,但那些巧立名目的闲暇宴飨,总是允许人更衣换装的。我便琢磨着,怎么才能让娘到时候越发地光彩照人,将别家的夫人都比下去,就自个儿画了几张花样子。本来是想着给娘一个惊喜,故而才让丫头们防着叫您瞧见的。如今您既要胡乱地疑心冤枉女儿,女儿便也瞒不得了。只是,这会子还没琢磨好,暂先不叫您过目,等着衣裳、首饰一并定了样式,让人制好了再叫您试试。”
裴夫人闻言起了笑意,捏着她的脸蛋嗔怪道:“既是有这样的孝心,做什么藏着掖着,弄得和做贼似的?没得让娘误会了你!合该也让你那些哥哥姐姐瞧瞧,我们婉儿也不是只知道一味贪玩的。”
“事情都还没成,我哪里好意思去到处显摆?”裴小婉赖着裴夫人撒娇蹭了几下,眼珠乱转地掩去一丝心虚。她是在房里偷偷摆弄衣裳、首饰没错,不过却是以自己为主,然后捎带手地表一下孝心。
那日在“拾遗”府的事情,裴永炎虽未当众斥责,池凤卿也不曾给她难堪,但多少还是有些丢面子,总得找机会扳回来,自是要为即将进宫赴宴准备准备。而且,虽说那什么丹影姑娘让人瞧着不爽,模样倒确实生得不错,怪不得凤卿哥哥被迷惑了去。她的发式、衣裳也同她们的不一样,瞧着怪新奇的。这每日里奔月髻、望仙髻的,并一堆的珠钗、步摇,还有牡丹、芍药的衣裳,竟似还不如她那简简单单、清清爽爽地模样好看。
本来是躲着家里人学她那样的打扮,看看自己也穿那一件束腰窄袖的裙子,腰间飘着几根裙带,挽个犹如惊鹄欲起的简单发髻,舍了那一堆头饰,弄些丝带随意缠进发丝里,然后只簪一根玉钗,斜斜点缀,可不知也能不能像她似的脱尘如仙,又不用去刻意自傲,偏还带了些不怒而威的架势。学个不知出处的民间女子的打扮,自然不想被人瞧见,更不想被爹娘再唠叨什么仪态礼数、规矩体统的。
裴夫人见她故意撒娇,心知话里掺了水分,却也不去点破。自己也曾年轻过,料到女儿也是存了要去宫宴上和别家小姐争风头的心思,还能想着她这个做娘的已属不易。女孩子都爱美,到了这个年纪更是如同园中百花,越发喜欢争奇斗艳,最是自然不过。
想到裴小婉的年岁,又暗自思量,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只是因为一贯宠爱,加之自家条件不愁挑不到好归宿,便不曾着急。可也毕竟到了待嫁的年纪,再任由她如小时候般胡闹似有不妥,便叮嘱道:“你有心孝顺娘自然是好的,也无需太过费心,只平日里听话乖巧些便足够了。千万别再出去惹事生非,倘若果真惹恼了你爹,娘也不好意思多说嘴。”
“知道啦!娘!我不是都好些日子不曾出去了嘛!”裴小婉撇了撇嘴。
那日拖着张大床回府,一进家门,那些没出息的奴才被爹娘一吓便都尽数招了,害自己受了闭门思过三天的罚。想想都叫人郁闷!
闭门思过,于形同放养的裴小婉来说,已算重罚。三天过后,却是她自己不想出门了。
回来的一路,受尽了行人奇奇怪怪的眼光。有心叫人扔了那张床吧,却不好驳了池凤卿的面子。想要躲开来走,偏那拾遗府的下人亦步亦趋地跟得忒紧,甩也甩不掉。她私心里认定,他们必是得了自家主子和她那世家堂哥的授意,顺道押送自己回府的!
最要命的是,那张床的做工考究,用的皆是整木雕刻,没法拆成个零碎塞进马车里。那些仆从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抬着,一路堂而皇之地跟在马车后头,弄得路人胡乱嚼舌议论。回了府,还有人当面取笑,说是她急着嫁人,连嫁妆都忙不迭的自己办了。
丢面子还不算,那些下人也靠不住,被爹娘一吓,什么话都秃噜了出来,害得自己被责令闭门思过。
这闭门思过却也有好处。关在房里啥也做不了,东想西想,她也回过味来了。没有赶走丹影,还让对方轻松扭转乾坤,反败为胜,她自然是不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