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两个,怎么都成墙头草了!”鬼眉挥手止住二人,也不愿将心里的隐忧尽数道出,只故作无奈地笑叹道,“奉天那边都已经动了手,我若反悔,岂非失信于人?算了,兹事体大,虽然我心里自有主张,也总要和大家商量了具体行事才妥,今儿个人也不齐,就暂说到这儿吧。回头我再好好想想细处,明儿个传了各门门主再来详谈。”
蓝翎见她起身向外走,立时凑上前去,挨挨蹭蹭地低语诱惑道:“我说的话你再好好想想,嗯?你若是担心奉天找你算账,或是担心以后日子不好过,不如,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与这些个麻烦的人、麻烦的事,都离得远远的,可好?”
“你就睡你的大头觉吧!”姜桐见他黏着鬼眉,横插一足,将蓝翎往边上一推,扯了鬼眉便走。
离开蓝翎的房间,鬼眉随姜桐出了红袖招,去见了他从赵家堡带回来的帮手。
择了一处僻静的屋子,聚了为首几人内间说话,大略了解了一下人马状况,问了众人身手参差如何。再细细问了出众者的各自所长,以便日后可以酌情调遣,人尽其才。又隐隐点拨暗示众人,此回行事不比寻常江湖纷争,危险非常,且看众人态度如何,同时也为给各人斟酌余地,留有临阵选择最后去留的机会。
结果,自然不曾叫人失望。那些或者长相斯文,或者身形魁梧,或者少年有为,或者壮年正当的赵家堡出来的英武豪士,纷纷拍着胸脯表示,他们都不是软蛋,既是堡主有令,唯五少爷马首是瞻,自然甘愿听候鬼眉调遣,不计生死。
能有此番豪言壮语,自然是因为,他们记着赵家堡百年基业险些遭奸人算计,心血尽毁,是堡主家的五少爷破谜擒贼,免了赵家堡恶事继续。也因为,均是行走江湖之人,与鬼眉还得讲个同道中人的义气。况,对鬼眉的名声,大家或多或少也知道些来去,知她行事乖张,却是善恶分明,并不为难自己人。也有几个人精能够得知底里,更是清楚鬼眉对自家手下甚为善待,便是那不成器的,家中也得不少照顾。为这么个人办事,自然没有不痛快。而且,说是性命攸关,自家少爷和鬼眉姑娘总不会故意地让人去送死。便是难免意外,家中的后顾之忧,却也不用担心无人过问。
恩义两顾,众人自是爽快表示甘愿肝脑涂地、犬马相随。
鬼眉也挺满意,笑眯了眼睛。今儿这一拐,可是大大的功果。赵家堡,那可比寻常山头土寨强多了!
宾主欢欣之余,不免又东拉西扯了一番闲话。一席浅淡,因着避讳关碍处,防止泄露机密,暂时虽未深入作何具体行事安排,但和一屋子人一一招呼聊侃几句,不知不觉却也过了好几个时辰。
寒冬日短,鬼眉眼见外间已然沉昏,到了掌灯时候,便起身朝众人抱拳普施一礼作别:“远途劳顿,鬼眉就不耽误各位休息,先行告辞了。各位虽是赵家堡子弟,此番受堡主之命前来,但却是我鬼眉收益得助。又兼兹事体大,尚且不曾言明细处,却赖各位信任不疑,承蒙各位兄弟不计安危得失前来相助,鬼眉铭感五内。碍于眼下情状特殊,虽有心和大家欢聚豪饮,确有不便,也只能暂且作揖谢过了。还望诸位带头大哥代为向底下众兄弟转达一声鬼眉的歉意。待到他日事了,鬼眉定当亲自为众兄弟执壶斟酒,并以厚礼相谢。这几日,便赖赵老板略尽地主之谊,鬼眉有所失礼处,还请诸位海涵了!”
众人连道客气,说是本为自家五少爷效力,职责所在,又说鬼眉盛名在外,江湖兄弟自当两肋插刀云云。
鬼眉又自谦客套了几句,然后叮嘱姜桐留下打点安顿招待众人,便告辞只身离开。
阿奇本欲驾车相送,鬼眉却道还得往附近一处会几位朋友,不必劳烦。来时与姜桐同车共乘,此时便随手借了他一匹马代步。谁知,这马也不知是赵家堡哪位武师新上手的烈物,一副不曾驯熟的模样,眼见被个陌生女子扯缰跨鞍,立时表现出了十二分的非暴力不合作。
鬼眉拍马奔行不成,只好耐着性子任它左一跳右一扭地乱步慢行了一段。最终,心肝脾肺肾五脏六腑实在是被颠得全都移了位,只得滚鞍下马。一边牵着这位别扭小爷滑滑溜溜地在雪地里走,一边忍不住想起了被撂在容城的小毛驴,轻弹了一下马耳朵撇嘴嘀咕道:“说是什么宝马良驹,却还不抵我家恢恢好使,三天不给你喂食,看你还欢不欢!”
那马似乎能通人性,立时驻足不前,扬蹄长嘶表达自己的不满。
“怎么,还给姑娘我尥蹶子?行!都说宝马雕车香满路,姑娘我回头也弄个好车来给你套上,然后天天让你拉着我四处溜达。等那时沦落成辕车苦力,可就真正对得起你这‘宝马’了!看你还给我耍横!”说着,用力扯了一下缰绳,拖着自感龙游浅滩遭虾戏的傲娇小爷,一人一马继续在雪地里并肩而行。
一步三滑,行三退二地又走了一段,已是完全过了昼夜交替时分。夜色犹如泼墨,氤氲渲染了大地。阴冷天气,弦月不见,连星星也躲在了云中拥被而眠。若非银雪茫茫遍野,几乎三五步里难见光影。虽有雪地折射薄亮,不致盲瞎摔跤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