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宴饮后,褚知槿名媛淑女的名衔算是丢了,周茗箬的想法是让褚知槿好好呆在相府,时间久了人们就会忘记那些不堪的事。
虽然桑未的那一曲流水剑舞,极力衬托了琉璃的美,可桑未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庶女了。
桑未在未然院过得自在,可她心里没有一刻能忘记复仇大计,她如履薄冰,重生的幸运只有一次,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三小姐,柳姨娘带着知柏少爷来了。”香雪跑进来通报。
桑未低垂眼皮,抿笑,想什么来什么,她见门口人影攒动,便起身去迎接,“柳姨娘,您可是稀客,快请进来坐。”
那柳姨娘丰腴,桑未可记得这笑里藏刀的女人,前世她就是太过信任这个看似心善的柳风荷,吃下了柳风荷送来的羹汤,这才流掉了第一个孩子。
柳风荷拉着五岁的褚知柏进来,随着桑未坐下,她环顾屋子,笑道,“三小姐,看来如今的你是个名副其实的相府小姐了,这吃穿用度,和大小姐二小姐错不多呢。”
桑未摸了摸知柏的小脸,故作惋惜,“弟弟一直都是名副其实的相府大少爷,柳姨娘却只是个姨娘,真可惜…”
柳风荷倒也镇定,早就听说桑未不是从前那个懦弱的丫头了,她拿出食盒,将甜点一一端到桑未面前,笑道,“这是姨娘特地做的糕点,知柏说好吃,我就做了给各院送去了,尝尝。”
桑未捻起一块梨花酥,闻了闻,淡淡一笑,便要送到嘴里,就听柳姨娘吩咐下人,“都下去吧,我还要和三小姐说些体己话。”
柳风荷带来的下人都离开了,香雨香雪留了下来,柳姨娘也知道这是桑未的人,就没有多说,她截下桑未的糕点,从头上取下一支银簪,在所有点心上都划过,簪子变黑。
桑未也没有讶异,就在一旁看着。
柳风荷看着桑未稳坐泰山的模样,她自己倒有些不镇定了,还是强笑道,“三小姐,我可以实话实说,这是大夫人指使我来的。”
“哦?那姨娘为什么不直接毒死我呢?”桑未顺着她的意思问下去。
柳风荷握住桑未的手,笑容带着几分真诚,“我只是个永无出头之日的低微姨娘,投靠大夫人也是为了知柏的前途…三小姐,您神通广大,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我想…”
“您想,做大夫人,让知柏成为嫡出大少爷,赶走蒋姨娘,”桑未抽出手,淡然笑道,“柳姨娘,您抬举桑未了…”
柳风荷一怔,她唇边笑意化开,拔下头上一支名贵的攒金花金簪,起身为桑未别上,她站在桑未身后,笑着说,“这是我最贵重的一件嫁妆,若我能成为大夫人,那嫡女褚桑未的嫁妆必定比这个丰厚百倍。”
桑未转头,面带惊喜,“嫡女?真的?”
看见桑未的反应,柳风荷笑容渐渐得意,她诱导道,“只要你我联手,就算她周茗箬是皇后一族的人能怎样?毕竟这是深宅内院。”
桑未煞有介事地望了眼窗外,这才亲热地握住柳风荷的手,“姨娘,方才窗下有人偷听,我不得不…就是那婢女小蝉,她是大夫人送来的人,香雨已经瞧见过她手脚不干净了,姨娘有事找我,可万万不能经过她的手。”
柳风荷将信将疑走到窗边,看见窗外一个瘦削的人影才离去,她气得揪下一朵牡丹扔到地上,“周茗箬的手伸的够长,”她转头宽慰道,“桑未,别怕,以后姨娘会帮你的。”
桑未感激一笑。
柳风荷这一趟可是趁了心,她前脚一出门,桑未就吩咐香雪,“把那盆牡丹换了吧。”
香雪看看那掉了一朵花的牡丹,很是可惜,“小姐,只是被柳姨娘掐掉了一枝罢了…”
桑未眼皮也不抬,“上面有失心散,无色无味,和花粉洒在一起,人会变痴傻的。”
香雪吃了一惊,赶忙把花埋到后院。
前世,桑未和孟之吾住在太子宫时,不知用了多少种毒药,让太子宫的妻妾死的死,疯的疯,失心散只是最下等的慢性毒药,怎么能骗得过她的眼?
柳姨娘很精明,她不会完全信任桑未,还为自己留了后路,万一桑未想要供出她,那时桑未早就毒发痴傻。
桑未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她对香雨道,“你去给蒋姨娘捎个口信,让她去求父亲把知柏过继给她,身边有孩子,送子观音才会显灵,求男得男,父亲疼她,一定会准的。”
香雨领命去了。
翌日午后,桑未正用膳,香雨兴冲冲地跑进屋里,“三小姐,知柏少爷竟然留在了大夫人那里养着。”
原来蒋青墨听了桑未的话,在床榻之上讨得褚绅欢心,褚绅就答应了把褚知柏过继给蒋青墨,柳风荷哪能愿意?蒋青墨坚持有子才能添子,两人相持不下,褚绅不耐烦,就把知柏先暂时寄养在周茗箬那里。
蒋青墨倒也没再多说,柳风荷还是不满,可她也闭嘴了,那毕竟是周茗箬。
桑未顿住筷子,微微一笑,像是早就洞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