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蛾眉皱起凤眸半敛,倏忽呕出一口血来,刺目的红将唇色填补,连眼尾都染上了一片似怒非怒的红,原本就惨白的脸色仿佛更白了几分,身形仿若也跟着摇摇欲坠。
所有人不自觉地为他提起心来,呼吸都放轻了一些,完全忽略了他滚动的喉结、宽阔的肩膀以及从衣袖里露出半截的并不瘦弱的手臂。
“世子殿下”春冬心疼的递上手帕。
谢游淡定擦了擦唇上的血,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吐血这种事情,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
关于这具“病骨支离”的身体,其实也就是架势看着唬人,实际上跑跑跳跳不成问题,他当初被刺杀弄得想学点武功保命,学了之后身体不见好也不见坏,照样隔三差五吐血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上辈子他在秦国当大夫的时候,秦王就屡次三番问候过,每次赏赐别人都是金银珠宝,到了他就是各种名贵药材。
再后来成了新朝相国后,皇帝顾璟召天下名医给他看了个遍,没一个能说出名堂的,问就是先天体弱应当少思多补,开得都是些模棱两可的方子。
那个时候谢游就悟了,这就是小说的设定,无解的,他作为谢游就是该病病殃殃的。
“对君子,本世子自然也是君子。至于哈丹将军,不过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打仗没赢过几场,鞭尸倒是专长,长得五大三粗唬人的狠,其实绣花枕头一包草,蠢货罢了。”谢游上辈子就是耍嘴皮子出道的,岂会怕他,当下便一番话将哈丹说的面皮涨红。
“黄口小儿,败将之子,焉敢辱我”哈丹大怒,欲上前比划,被副将拦住。
副将道,“将军且忍一忍,待回国,看他还能嚣张几时。”
“我能嚣张到几时就不用将军多操心了,”谢游按着唇低低咳了两声,抬眸的瞬间一个浅淡的笑容稍纵即逝,打量了两下哈丹道,“倒是将军,只怕也快到头了。”
副将拦着哈丹,喝问到了嘴边,和谢游四目相对间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世子什么意思重要吗重要的是胡王对你们将军是什么意思。”谢游慢条斯理的将帕子叠好收进袖子里,带着几分轻笑,“也不知如今北胡戍边的将军,是个什么模样。”
副将脸色大变,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哈丹,喊了一声“将军”,被哈丹一个手势制止。
哈丹冷笑着道,“挑拨离间,不足为信”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本将军便成全你。来人,给本将军把他的棺封死不留一丝缝隙。”
竟是动了杀心
一时间哭声震天,春冬甚至都要爬进棺材里,被高大强壮的北胡士兵一把推出去老远摔倒在地。
谢游神情平静的躺回棺材里,盖板被合上,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哈丹确实如谢游所说鲁莽阴狠不通兵法,带兵打仗一塌糊涂,但他对胡国愚忠,这也是胡王明知道他不行却还重用他的原因。
坑杀哈丹也很简单,只要让胡王对他厌烦,在胡王心里埋下一点怀疑的种子,接下来什么都不用做,那些一直觊觎着哈丹屁股下位置的胡国朝臣,就会像草原鬣狗一样,将哈丹拆骨入腹犹觉不够。
谢游是故意激怒哈丹的,反正他都准备躺平等死了,帮原主报一报仇再坑一次哈丹也不错,而至于春冬他们文博初不想死,就一定会保住他们的性命,并将他们重新带回南楚复命。
春冬不知道谢游一心求死,一个猛冲护在棺前大吼道“你们不能这样做世子殿下是胡王亲点的质子,你们若痛下杀手,就不怕胡王降罪吗”
一刹那北胡士兵倒真被这一嗓子唬住了。
“胡王降罪哈哈哈哈哈”哈丹压下腰间弯刀刀柄,微微俯身看着这瘦弱单纯的少年,残忍的拆穿事实,“你以为你们这个世子是去胡国享福的吗质子那不过是你们楚王说得好听,你们世子去了胡国那就是我王的娈童”
“区区娈童,怎能与本将军作比哈哈哈哈哈哈”哈丹仰天大笑,众士兵也跟着一起狂笑。
谢游还没怎么的,春冬气得脸都变形了,狂笑中一声怒吼“蛮子放肆”
咻仿佛是响应春冬的话,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取哈丹面门
哈丹一个后仰,箭头擦着脸颊划过,这像是一个信号,铺天盖地的箭雨紧随而至,哈丹抽出弯刀格挡,用北胡语大喊道,“有埋伏,列阵”
混乱的胡兵刚有了点秩序,就又被冲出来的一群黑衣蒙面大汉冲散。
喊杀声震天。
在棺材里的谢游听着外面的动静,神情有些茫然,他试图推开棺盖看看外面到底咋回事,但他饿久了手上没什么力气,只好抱着父兄的牌位安静等着。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谢游听到一声属于哈丹的惨叫,胡军用胡语大喊着撤退,外面逐渐安静下来后,他的棺材板再一次被掀开了。
已经入夜,一少年站在他棺材前低头看着他,黑色云纹抹额、黑布蒙脸,黑色的衣服放眼望去几乎要隐没在夜色了,只有那双琥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