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兔(1 / 4)

谢游还没领略西北风光,当天晚上就先病倒了。

顾璟本就听力敏锐,即便顾八换防的动静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还是被吵醒了,翻身时无意碰到谢游的手臂,恍如碰到了一个火炉,他顾不得什么礼仪伸手去探谢游的额头,掌心一片滚烫。

顾璟立时要起来点灯叫人进来看看,被一只手拽住胳膊。

谢游凤目微张,竖起一根手指在唇上摁了摁,“嘘。”

他示意顾璟将耳朵凑过来,嗓子因为高热有些干涩发哑欠却并不难听,压低的时候更有一种别样的味道,带着丝丝缕缕的热气尽数喷在顾璟耳廓上,在上面染上绯色。

“顾八才睡着,别吵醒他。”他顿了顿,在顾璟皱起眉头不赞同的表情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只是发热而已,不必在意,大抵睡醒了就好了。”

这具身体好歹谢游用过二十五年,早就心里有了数,晚上的发烧着实在他意料之中。

上辈子他穿过来后也经历了这么一遭,春冬折腾了半夜,烧就是退不下去,愁得眼睛都红了,谢游都怀疑自己的穿书之路难道还没开始就要结束的时候,天亮了,他的烧立刻就退了下去。

后来他又烧过几次,每回都是半夜发烧,天一亮就退烧,闹得他都没脾气了。他从西秦辞官离开的那天,他果然又发烧了,实在是半夜三更懒得折腾,省得又让春冬忙活一整夜,就想着只要烧不坏就能躺一会是一会儿,裹了被子就这么半梦半醒的躺了一晚上,没成想日出时分还真就不烧了

谢游可算是明白了,他这身体大病没有就是喜欢造作。

之后他也总结出了一些规律,凡有举家搬迁、长途跋涉、心中松快等情况就有很大概率引起发烧,而体力耗尽深感疲惫、熬夜通宵餐饮不定、被气得想吐血等等这些时候,反而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

后来他习武防身之后,更是一个人能打七个敌对派系的朝官深刻体会到了武将们独有的一力降十会的莽夫快乐。

自此,连敢在朝堂上当着他的面参他的人都少了,都是背地里在奏折上洋洋洒洒直接递到皇帝面前去。就生怕自己被打了,肇事者脸色一变吐着血往地上那么一躺,他们的打就白挨了。

毕竟启朝文臣武将都知道,玩弄权术者心脏手黑,相国大人尤其,实乃当朝一绝,无人能出其右。

讹人什么的确实是谢游干得出来的事。

谢游现在想想,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很可能就是退休那天太开心了心情过于放松,然后半夜睡觉发烧把自己烧挂了。

理由看似离谱,仔细思量又觉得离谱中带着几分合理,再在脑中盘一盘,这前因后果都是符合逻辑的呀

谢游从穿到这具身体开始,就一直是小病不断大病没有,病骨支离还能重拳出击。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发烧和吐血是一样一样的,久而久之就都习惯了。

顾璟却没办法像谢游那样淡定,明知道他发烧了还放任不管。

他轻手轻脚的下床,随手披上外衣便出去了,再回来时端了一盆冷水,还拿了一个碗往里面刮了些油,再割下一截麻布搓成细绳放在里面,顾璟用火折子将他点燃,然后放在棺盖上照明。

光线昏暗晦涩,勉强能照明。

顾璟将帕子放在冷水中,使劲搓了搓,搓了好一会儿才搓软了一些,他还不甚满意的皱起眉心,却也只能拧干水,将沁凉的帕子在掌心捂了捂,才敷在谢游额头上。

谢游颇有些无奈的张口,“其实”

“嘘。”顾璟指了指躺在不远处酣睡的春冬和顾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谢游眉头没忍住挑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是拿他之前说的话堵自己

顾璟也跟着挑高眉梢,直起身难得在高处睥睨着他,脸上露出得色。

谢游失笑,躺在被褥里,微微起身将自己的下半张脸暴露在火光里让人更好看清,他那双凤眼湿润发亮,用口型无声的吐出两个字“幼稚。”

顾璟故作恼怒的伸手盖住谢游的眼睛。

黑暗压过来让谢游下意识的闭上眼,借力重新倒回被褥上,动作间衣服散开,露出锁骨和半片胸膛,意外的并不单薄,苍白的皮肤和深色的丝绸被交相辉映,青色的脉搏在皮肤下有力的跳动,修长的脖子微扬起漂亮的喉结上下滚动,再其上颜色浅淡的嘴唇微张着,鼻梁挺而直。

长长的睫毛不安的在颤动,在顾璟掌心来回骚动,留下一片难言的痒意。

顾璟长长注视着眼前的人,跳跃着忽明忽暗的昏黄灯光映红了他的耳朵。

夜色静谧,气氛不知怎么有些说不清的暧昧焦躁。

或许是美色惑人,他鬼使神差的俯下身来,吞咽的声音格外清晰。

“睡觉吧。”少年喑哑的说完这句话,便松开手起身,拿掉了谢游额头上的帕子,重新浸入水中。

在顾璟转过头的瞬间,他无声的松了口气,心中想道先生果然不愧是能被冠以六国第一美男称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