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已经没办法去回应了。
我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魂魂落魄地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僵尸,走起路来背微佝,肩微塌,像个走投无路的人,一步步走入池塘中心。
小常见我样子不对劲,怕是担心我,只一个劲地跟在我身后,想和我说句话,又怕招到我,就一路沉默地跟着我。
更奇怪的是,高悠悠也跟过来了。
他好像还是疑惑于我的反应,也不懂得我为何这般,就跟在小常后面远远地缀着,保持一定距离。
而我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地就走到了那个凉亭。
我看着凉亭,那是我和仇炼争曾经一起吃过饭的地方,我还和他在里头一起呛过嘴,吵过话。
我再看向头顶,那凉亭的尖端,凉亭盖子本是一片碧玉琉璃般的旅瓦,如何却有一些缺损,那是一些翻飞不见了的瓦片,被仇炼争一掌给拍出去的。
我再去瞧莲花池,那是他拽着我,然后我和他从顶端一路跌落到池子里,他一身湿漉漉地被我踢飞,我在池子里上上下下地起伏,一时魔怔了的时候,是他把我从池子里给捞了上来,当时他焦急地拍拍我的脸,生怕我的魂儿飞到了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
现在一切痕迹还在。
瓦片没有被安放回去,莲花池上的几朵莲花还东翘西歪地,呈现一片伏倒下去的姿态。
凉亭却是空空如也。
仇炼争不在。
我就看了一会儿,然后试图把地上四散的瓦片一个个地安放回去,可是有些找得到,有些却找不到了。我还试图去把莲花池上的莲花给扶正,可这些花好似是伤筋动骨的动物,歪了倒了以后便扶不正了。
高悠悠看我这一系列反常举动,忍不住道“唐约”
他想说话,小常却迅速拉了拉他的袖角,示意道“别说话”
我也没有说话。
我只是静静地走开,去了那柴房。
我打开门,门吱吱呀呀地一起开,黑洞洞地展开了里面的景与物。
我把房门大开,借着日暮时分斜沉的阳光一看,柴房依旧是那个柴房。
柴木被杂乱地推开,里头却有一个小桌子,两把低矮的小凳子,是我们偷偷摸摸吃甜食的时候坐在那儿的。
地上散落的甜食屑儿都还在。
桌子和凳子都没有被挪开。
仇炼争还是不在那儿。
我好像才忽然想起来。
他在我的房间呢。
我便沉默着,去柴房里把桌子和凳子挪挪位,低下了身,把四散的甜食屑儿给一点一点地收拢起来,这都过去几天了,味道早就没了,一个个硬地像个腐烂发霉的小碎石子儿似的。
我就把这些碎屑放在手心里,走出去,往花丛里一扔,然后像是做完了一件大事儿似的,我就走回来,在柴房的小凳子里坐下来了。
小常见我终于沉默下来了,眉目一紧,赶紧过来和我坐在了一块儿,他那粗大身躯坐在低矮的小板凳上,显得又奇怪又突兀,可他还是努力挤在那个小位置上,然后靠近我,小心翼翼地问“小唐你你还好吧”
我笑了笑,道“我很好啊。”
小常干笑道“对啊,这折磨你一年的寒毒,总算是清干净了,我们,我们应该做点什么来庆祝一下啊。”
我茫然地抬起头“庆,庆祝”
小常更加卖力地笑道,整个人都活络松融了起来“对啊,你以前老是躲着阴雨地方走,现在寒毒解了,我们把阿渡的事情一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看雨也随你,不是好事儿吗”
我只点点头,自然道是是可以随便去哪儿了”
然后我又不说话了。
气氛说冷就冷。
小常看着我这样子,忍不住道“你你很难受吗”
我低头一笑“也不是很难受吧”
小常马上醒悟过来,粗重的面孔上抖动着不知所措,可他看向一旁的高悠悠,高悠悠也是个面无表情靠不住的低情商战士,他只好自己想办法,憋了半天,对着我道“你当初拿命去救仇炼争,他险些就把你打死现在他来救你,你把他打伤,让他失去一条手臂也算是,算是有来有回啊”
我看向他“有来有回”
小常安慰道“对啊,他,他差点把你杀了,你让他还你一条臂膀还算是他赚了呢”
我只笑道“他是差点把我杀了,我本来也是要杀他的”
小常点点头,笑道“对啊你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啊”
我笑容一冷“可,可我没准备好看他失去一条手臂,变成一个残废啊”
小常一愣,我目光一痛,道“我的设想是,最好我能弄清楚他的想法,然后两方开战,我去与他决斗,那决斗中谁死谁伤都是正常的他死他伤,我死我残,又有什么关系可是现在现在这不是我的计划”
我说到这里,又悲又怒,血肉之躯几乎已经压抑到了极限,情崩情溃只在瞬息之间,我内心的情绪犹如战火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