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略带紧张地看我“是哪一面”
我道“我见过你杀气凛凛的一面,也见过你为我拼命的一面,这并不出奇,可是你肯为了我,与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去合作、去杀敌,这一面我还是头次见”
他向来意气行事,爱恨为先,做什么杀什么救什么都由着自己一番性子来。所以遇着沈玄商这样的人,即便是对方身负门派大仇,他仍得先记着自己受的痛愤委屈,必得废了对方或杀了对方才罢休。
倘若不是因为我,他绝不可能因为受了区区致命伤,就放下尊严与意气,忍辱压恨地去与这仇人合作。
而且还合作得如此默契。
踢得有板有眼、有节有奏。
简直像一对多年未见的朋友,而不是刚刚还彼此相杀,有着刻骨仇恨的敌人。
所以仇炼争听完我这话,立刻陷入了沉默。
他似完全没料到我会这样说。
连汤勺也不握了,随它落入粥中。
我眉头微微一皱“你不舒服”
仇炼争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竟会注意到这一面”
我却握住他的手“你不要担心,我不是在用话术去鼓励你放下仇恨你本也不可能完全放得下,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不晓得,但是只这次,你能为了我放得下成见与仇恨,我是真的,真的很感激”
仇炼争眉头一扬,略微得意道“是么”
内容是疑问句,语气却是飘飘然的肯定句。
我低低一笑,道“除了这点,我也确实有一些新的变化。”
“什么变化”
“从前我有些怕你在。”我想了一想,小心斟酌道,“现在我是很怕你不在。”
失去一个人所经历的恐惧与绝望,是这世上最难熬过的情与绪。
它压得倒一切的顾忌与小心。
甚至压得倒恨意。
他曾经历过,而我也终于体会到,原来看着心爱之人一点点地没了生命力,一个人只会被巨大的恐慌与愧疚所充塞填埋,过去的阴影不会走,只是会被新的阴影所填埋。
这不是什么好道理,但早领悟早好。
仇炼争像是瞬间听懂了似的,瞧着我这谜语人,眼睛忽有些发热。
“你现在才晓得怕我可是一直都怕你不在。”
我不说话。
有些动作比话更能说。
有些感情不是话能说。
我只是靠上前,轻轻地,几乎无重量地躺在他怀里。
“你放心,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在怕的是什么。”
仇炼争身上微微一震,像被什么极温柔又极刻骨的咒语给刺中,他转而用力地抱紧了我,宽阔壮硕的臂膀压着我的脊背,修长秀气的手指扣着我的小臂,他似乎极力地想要把我贴靠在他刚缝合不久、还被绷带紧紧包裹的胸口肌腱上,像这一刻不抱紧,以后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只是温柔而又炙热地保持拥抱的姿态。
仿佛他自己的血肉已化作一团鲜活怒火,包裹着春日枝头那些料峭不融的寒冰,包了这许久,终于瞧见锐气的寒冰里融出一些热流,他便再也支不住,一心一意想要更多,非得长长久久地留存这种暖。
哪怕这种暖,得用大好性命来换。
反正我贴着他,靠着他,闭上眼。
下一刻去亲、去吻。
用呼吸去点缀他凸起的肌腱。
拿柔软去融化他紧绷的心口。
这一刻终于能够没有顾忌地去承认。
我是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啊。
他那么好看,又如此温柔。
谁能不去喜欢他
谁喜欢上了能撤
我好想这一刻就是永远。
好想好想一辈子拥有他。
倘若没有他这一头莽莽烈烈的热火,钻进我这处处精打细算、严格控制的生活里。
那么再安稳也是黑暗。
再平静也是一种压抑。
换句话说,只要有他这天不管地不怕的人在。
前途既是危险与动荡,却又充满光明与璀璨。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很久该如何写,但是为了追更的读者还是决定温柔些。
毕竟暴风雨前总是平静温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