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一个人生得再怎么好看,当他的脸以一种近乎的诡异的角度扭曲的时候,你都是说不出什么溢美之词的。
不过他虽难得失态,但也总算是情有可原。
王小石见着他这模样,先是眉间一颤,然后怅然一叹,道“我倒是很想早些告诉你。”
“如今告知也不算太晚。”
白愁飞的唇角动了动,便有一丝莫名的冷笑如疾箭般从面上簌簌掠过。
“只是你明知我身体有异,却选择隐瞒不报,这又是何故”
王小石忽然站了起来,又一回眸,以一漾柔和而又坚定的目光望向他,忽而敛起一丝温纯笑意,道“以二哥这般机智,莫非一点都猜不到么”
白愁飞见他这般模样神情,眉间微动,忽然试探道“是那时的我叫你莫要说的”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的想法能够解释一切。不然,那样温柔淳厚的柳淳又怎么会存心隐瞒些什么呢
王小石点了点头,原本清透的眼神中却透着些许苍茫之感。
无论那个世界的白愁飞曾经做了什么,又给他带来了多少无法弥补的遗憾,他还是不能对这个人生上太久的气。
现在这个人无论有多大的野心抱负,又有多少暗霾深仇藏于心中,都并不是十分要紧。
说到底,他只是自己的二哥罢了。
虽不知为何,但是这里的白愁飞没有遇到雷纯,没有勾结上六分半堂,更是多了些什么。
要紧的是,那似乎是个很有趣的家伙。
有趣到让他很难找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这个家伙。
他一来,王小石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遗憾。
不过总体来说,他还是高兴的成分多了一点。
这世上毕竟很少有人能享受孤单。
有一个人与你有着相似的境遇,总会让你觉得舒服一点。
而他究竟是好,是坏,是正,是邪,倒不是那么要紧了。
其实王小石也不是不明白这世间早有些事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轨迹。
无论是身份莫名的王御天,亦或是如神如鬼的那一人,再或是面目全非的他自己。
这里的一切都如此熟悉,却又如此地陌生。
陌生到令人心生畏惧,也陌生到令人心头振奋
。
而更为紧要的是,此间变数已生,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点变了,人世间的种种因缘际会皆会由此改变。那之后许许多多人的命数多半也不会如当初那般凄惨收尾了。
而想清楚了这点,许多看似迷雾笼罩的事就一下子明朗起来了。
白愁飞或许可以不能被改变,但却可以被压制。
因为一个人就算再怎么神通广大,都逃不开那鬼神的掌控。
二哥,二哥。
希望这次,我可以永远都这么叫你。
白愁飞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王小石又开始用那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说是异样,他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觉得对方原本如晨光般通透的眼里仿佛有什么已经变了。
可变的又是什么呢
白愁飞不明白,眯着眼看着温和的日光照拂在王小石的面庞上,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从前的一幕光景,听着戏台上传来的一声轻唱。那歌声辗转起伏,悠远曼然,不知含了多少人生的悲愁与欢愉。
还是说,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那么以前的那个柳淳又去了哪里
也许这世间终究是人心渺茫,恰如月缺月圆,时盈时亏,你至多只能看到其中的一面,却永远猜不到背面会是怎样的光景。人永远都没有机会能窥探另一个人全貌,只能凭着那展现人前的一面浮想联翩。
白愁飞收敛了心神,只含了一丝傲然冷笑在唇边,不急不缓道“你何不说说我病发时是何等模样”
要想法子说得令人信服,但又不能让他看出自己其实有所隐瞒,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
特别是,王小石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
所以王小石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揉搓了一下手指,硬着头皮道“你即使病发了,看起来也与平时差别不大。”
这倒是实话,实话总是能说得顺溜一些。
在躲在幽暗一角的林渊早已潜伏已久,此刻也忍不住倾听了起来。
白愁飞刚刚情绪波动极大,惹得他也有些莫名地烦躁,所以他实在不希望王小石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其实那个美人到底是谁也不甚要紧,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大家知就行了。
而某个人则根本就没必要知道。真不知
道王小石在这种时候提这件事是何居心。
白愁飞面色不变道“既是如此,为什么你的脸会被”
他没有说下去,但他知道自己的这位结义兄弟一定能够心领神会。
只怕对方是为了他的面子而隐瞒了什么,这在平时还不算什么,在这种时候却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