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比预想中的难搞得多。戴比特这样想。
依靠被强化魔术增强的反应力和身体能力,他成功地避开了恶魔势如雷霆的第一次攻击。在赛维塔连滚带爬地跑出门去的同时,他也通过异星交信迅速地将一只与敌人在灵基质量与强度上近乎相同的“天使遗物”拉入了战场——但在“确实存在”的敌人被“不应存在”的领域外生命震慑的那个瞬间里,戴比特意识到:他很难取胜。
当然,如果场面能一直维持在这种接近一对一的情况下,他当然可以依靠随时都能补充的天使遗物把消耗战长期维持下去,一直打到对方的能量供应不上或者以太形体出现破绽为止。但显然,眼下的战场并不会一直稳定在这个状态上:且不说他依托教堂本身的存在制造的结界只能算是个临时措施,单说教堂内部,就还有几百个不知是否无辜,但肯定能够成为恶魔粮食的人类灵魂。
在这个宇宙过去的经验当中,几百个碌碌无为的凡人灵魂或许还不够随便一个大守密者塞牙缝的。这种程度的献祭甚至无法稳定一片足以让他们稳定存在的亚空间领域,何况是被色孽亲手精心炮制出的夏拉西·魔灾。但那不过是因为在这个神代盘桓不去的世界当中,所有使用着唾手可得的亚空间力量的巫师全都有着不自觉浪费的通病而已。对于被迦勒底召唤出的英灵来说,几百个灵魂所蕴含的以太能够令哪怕三流从者也轻而易举地打破目前笼罩在教堂之上的结界——然后事情自然就会变得没完没了,外界可还有三十万左右毫无防备的活人,等着被大快朵颐。
而眼前的这次召唤,显然是一次对命运召唤系统的精妙模仿和改编——混沌恶魔不仅找到了一个在不需要开启一个稳定的亚空间裂隙的前提下,近乎无声无息地(与从前那种前呼后拥的庞大仪式相比)向现实中投放魔军中最高级精英单位的方法,还成功抄袭了英灵从者的人造以太外壳,在不强行削弱帷幕强度的前提下规避了现实对它们的排斥。既然如此,推断对方在利用以太能量的方式上,也如现代魔术师被逐步削减的神秘逼迫着“节俭”了起来,才更合理。
再接下来,戴比特意识到,混沌势力对命运召唤系统的解析完成度,可能超乎了他和藤丸立香原本的预测:他的御主权令他在将自己的视线锁定在夏拉西·魔灾身上时,能够意识到,这个“东西”,它有“职阶”。
berserker,狂战士。一个显然更适合狂怒地挥动武器的嗜血狂魔的职阶,却被硬按在了本该在战场中轻盈起舞的大守密者身上。这或许是一个单纯的惩罚,又或许是有什么战术意图上的深意,戴比特来不及详细思考——实际上,他几乎没有进行思考的余裕,因为夏拉西·魔灾和一个与之几乎体量相等的天使遗物之间的战场,实在不是一个能让人安静思考的地方。
二者之间的急速攻防迫使戴比特后撤,以免被陡然飞溅过来的碎石瓦砾击中要害而后悲惨死去。事实上,即便并非本体降临,而是以加入了职阶系统的从者化侧面召唤至此,夏拉西身上依然覆盖着仅仅是存在就能将意志不坚的凡人瞬间腐化的混沌污染,它在挥舞刀锋和蟹钳时带起的罡风和余波也足够杀死任何敢于无防护地出现在它附近的人类。无需知晓夏拉西·魔灾的名讳、称号与身份,所有见到它战斗的人也能够轻易理解它的强大。
但狂战士职阶的狂化是以剥夺理性为代价,换取被被召唤者的基础数值提升的技术。在戴比特的概念里,这本该用于强化战斗力弱小的英灵,而对于那些本就足够强大的英灵来讲,剥夺理性以提升一点可有可无的基础数值实在是得不偿失。考虑到上一次在毁灭之爪号上时,他和藤丸立香就已经对“这件事里肯定有奸奇插手”达成了共识,戴比特不认为混沌势力会在这种稍作推想就能理解的问题上产生如此大的纰漏。
当然,也可能是蓝色软体动物在给出这个法术的同时又有了一个计划,但在面对面的战场上可不该那么盲目乐观。帝国在宗教上永远奢靡的风气令教堂的内部空间永远被设计得很宽敞,可这样的空间对于两个形体巨大、实力也与之相匹配的巨大恶物来讲,还是太逼仄了。
在天使遗物和夏拉西·魔灾正面对上的第十二秒里,房间边缘那高度四米有余、能轻易允许一辆黎曼·鲁斯坦克驶入的大拱门在弯刀的高速切割和大质量形体的重压之下整个倒塌了下去,连带着周围的部分墙体也断裂崩碎,断口参差不齐缓缓掉渣的样子像极了一块被掰开的消化饼干。比例纤细,但身高却在五米往上的大守密者曼妙的肢体被掩映在尘埃当中,两只似人的手臂中捉着弯刀与盾牌,另有两只蟹钳般的肢体在空中优美地挥舞。恶魔庞然的身影令听见响动后闻声赶来的国教教士们呆愣在原地,这些人是本就在此维持教堂运转的工作人员。此时此刻他们的躯壳冻结在此处,并不是因为受到了恶魔身披着六环赐予的欲望纱衣引诱,而是单纯因为神圣的场所遭遇了玷污而感到震悚——但他们不再能有下一个想法了。
在烟尘散去,夏拉西·魔灾和它不可名状对手的真容显露在这些忠诚但却脆弱的凡人眼中之前,一枚.45口径